第243章山娃青年184集
八个菜陆陆续续上齐了,色泽诱人,香气四溢。白酒也已斟满,在透明的酒杯里荡漾着。小花和小可不会喝酒,面前摆着清凉的杏仁露,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山娃率先站起身来,他高高举起酒杯,脸上的笑容如同窗外的阳光般灿烂,倡议的说:
“来!咱们姊妹四个,平日里难得聚齐在一起,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一来为二弟考上大学,这是咱全家的骄傲,祝贺祝贺!二来为他开学报到饯行,咱们干一杯!”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高兴劲儿,眼神扫过每一个弟妹,满是欣慰。
“干杯!”众人齐声响应,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一饮而尽。
赵小花赶忙起身,拿起酒壶给大哥和二弟满上白酒,小可也乖巧地给姐姐和自己倒满杏仁露。小花端起饮料杯,脸颊微红,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幽幽的说:
“今日我也借花献佛,二弟可是咱家目前唯一考上本科大学的才子,往后定有大作为,咱们再举杯同庆,我以饮料代酒,干!”说罢,仰头喝了一大口。大家也随后共饮。
小可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手捧着饮料杯,站起身来,走到小生身边,闪着双眸说:
“二哥,我也敬你,你考上大学,给全家争了光,给咱爸争了气。我以后一定向你学习,争取高中毕业也考上大学。”
说着,她轻轻和小生碰了碰杯,然后喝了一大口,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小生眼眶有些湿润,他先给大哥满上酒,又依次给二姐、小妹添满饮料,最后给自己倒满白酒。他端起酒杯,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内心的激动,一脸感动的说:
“大哥、二姐、小妹,谢谢你们的祝福,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到了大学一定好好学习。只是今天。。。。。。”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接着又说道:
“要是爸爸能调回来,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该多好啊,也不知道他在东北过得咋样。不说了,来!我回敬大家一杯。”说罢,他和大家一起,仰头一饮而尽。
窗外,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微风轻轻拂过,吹起窗帘一角。包间里,姊妹四人吃着菜,喝着酒和饮料,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分享着生活中的琐事,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聚餐结束,山娃去前台结账,掏出钱包时,手微微顿了一下,那里面装着一家人的生计,可此刻他没有丝毫犹豫。出了饭店,山娃一路送二弟赵小生去火车站。
到了车站,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山娃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100元钱,塞到小生手里,紧紧握住他的手说:
“二弟,大哥先给你100元,路上买点吃的和零花用,到学校要是生活上有困难,一定及时跟大哥说,别一个人扛着,好好学习啊!”
小生接过钱,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激的表着决心,哽咽的说: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努力,谢谢你!以后全靠大哥帮衬了。”
兄弟俩紧紧拥抱在一起,许久才分开,眼中都闪着泪花,看着对方,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的告别中。。。。。。
山娃送走二弟,又帮着二妹小花拎着行李离开了家。小花暑假做临时工挣了 200 多元,此刻钱就揣在她怀里,那是她辛苦的成果,让她满心欢喜。临走时一脸不舍的说:
“大哥大嫂!我走啦!下学期我还会努力好好学习的。到了寒假再见吧!”
小花挥着手,告别了家人,跟着大哥到了火车站,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然后再转乘内蒙古建筑学校的火车,眼神里满是对新学期的向往。
随后,山娃和妻子又把小可送上了,开往老家半壁山的班车,临走时,大嫂刘荣荣拉着小可的手,塞给她 100 元钱,叮嘱道:
“小可,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回到家照顾好妈妈。”
小可乖巧地点点头,上了车,还透过车窗向大哥大嫂挥手告别,山娃和妻子荣荣一边挥着手,一边凝望着班车慢慢离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娃依旧忙碌着。一天,邮差送来了信件,山娃一眼就认出了,是父亲单位计划科王科长的笔迹。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读着读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王科长告诉他,自己儿子王小东拿着山娃帮忙办的《转学证明》顺利入学了,还表达了深深的谢意。信的末尾,提到父亲赵明把《户口迁入证明》办好了,母亲和小妹、老弟三人的非农业户口签证也已办好,就夹在信封里。可父亲依旧不肯给山娃写信,这让山娃心里非常痛苦和不安,他对父亲的恨意稍减,同情和爱意悠升。
他缓缓打开信封里的户口签证,看着母亲和弟妹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严肃的面容。父子俩就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越拉越宽,互相不理解、不通信、不交流,这冷战的局面让山娃满心无奈与酸楚。
窗外,秋风渐起,吹落了枝头的黄叶,飘飘摇摇,不知去往何处,就如同山娃此刻的心境。。。。。。
1987年9月15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兴隆县人事局那略显陈旧的办公楼前。山娃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迈进。他的脚步有些拖沓,心里满是忐忑,父亲工作调动的事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许久了。
山娃来到了副局长谢朝岩的办公室。“笃笃笃!”轻敲房门,应声入内,只见谢朝岩早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中等身材,长方脸透着几分威严,浓眉大眼不怒自威,身为人事局主管干部工作调动的副局长,经手过无数人员的岗位更迭,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许多家庭的期盼。此刻,他目光炯炯有神,见到山娃,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谈谈你父亲工作调动的事。你看看,这都过去仨多月了,我们给你父亲开出的《调令》,到现在也没见他赵明来办理入职手续。他的档案还在我这儿堆着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来不来了?”
谢朝岩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双眸紧紧锁住山娃,似要从他脸上直接挖出答案。
山娃心头一紧,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了这段日子所有的无奈与疲惫,对着谢局长一脸无奈地回答:
“唉!谢局长,您不知道,我亲自把《调令》拿过去,满心欢喜地想给父亲办好调动工作,本以为能一家团聚,让他在家乡安稳度日。可谁能想到,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啥也不回来了。打那以后,更是音信全无,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山娃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眼中满是失落与惆怅。
谢局长听了,脸上瞬间浮现出吃惊之色,嘴巴微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惊诧的脱口而出:
“是吗?还有这事?这可是多好的机会呀!李县长亲自过问、催办的事,咱们局上上下下可是一刻都不敢怠慢,《调令》都开了,手续一路绿灯,他咋就反悔不回来了呢?”
“我也想不明白他咋想的?为这事,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到现在关系都僵着,根本联系不上。”山娃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的说道。心中既委屈又迷茫,本是一番好意,怎么就落得这般地步?
谢局长靠向椅背,脸上满是无奈,沉默片刻后说道:
“那没办法了,我只好作废《调令》,把你父亲的档案,原封不动地寄回他们单位人事部门,再向李县长汇报一下情况。这事儿,闹得……唉!”
他的语气里透着惋惜,看着山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长叹了一声。
山娃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听到这话,也只能一脸无奈的说:
“也只能这样了,拖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脸再去找李县长了,见面能说啥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这一连串的挫折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谢局长站起身,拍了拍山娃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有些无力。山娃微微躬身,告辞了谢局长,迈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子,缓缓离开了人事局。
阳光依旧,可山娃却觉得周身发冷。走出人事局大门,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楼,满心的期待如泡沫般在此刻彻底破碎。为父亲赵明调回家乡工作的愿望,这场耗费诸多心血和努力,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而未来的路,在他眼前也愈发迷茫起来。。。。。。
山娃紧紧攥着计划科王科长、邮寄来的那个至关重要的信封,里面装着父亲赵明给母亲和姊妹二人的非农业户口《准迁证》,仿佛握住了一家人未来的希望。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脚步匆匆,一刻也不敢停歇,满心焦急地朝着老家半壁山镇派出所赶去。一路上,山娃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和妹妹们的身影,那些艰苦的日子像走马灯般闪过,如今这张薄薄的准迁证,承载着太多改变的可能。
到了派出所,办事员接过他递上的材料,仔细核验。山娃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心脏怦怦直跳,直到听到那声“手续办好了”,他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容。办好了落户,山娃马不停蹄地奔回家中——久别的赵家小院。
推开门,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母亲坐在陈旧的木椅上,眼神有些空洞,头发略显凌乱。
大妹妹小云临开学前,给母亲打了抗精神病的药针。母亲的情绪还算稳定,起身在有些昏暗的厨房里,勉强为小可和小宝做饭,烟火缭绕间,是生活的艰辛与坚韧。
暑假开学过后,小可升入了高三,学业的压力让她愈发消瘦,整日埋头于书海;小宝初中毕业,顺利上了高一,青涩的脸上透着对高中生活的憧憬。
看到家里母亲在药物的控制下,还能正常料理家务,弟妹们还能坚持上学,这一幕,山娃眼眶微微泛红,心底涌起一丝安慰,至少,日子还在正轨上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