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俊美男子就这么站在了怡红院的门外。
沈絮实在是搞不懂苏澈的审美,她拉扯着身上丝绸质感的紫红色外袍,上面全是用金线勾勒的大花。苏澈还给她化了个风流妆,说她看起来就好像风流天下的浪荡子。
他自己倒好,也穿了个大红色的衣服,扇着个红色的羽毛扇,这一套下来真的是能闪瞎别人的狗眼。
“真是好土的搭配……下次再让你动我脸,我是狗。”沈絮低声,咬牙切齿道。
苏澈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哎呀,这不是为了查案着想吗?穿得太正经万一别人以为我们是查案的怎么办?”
沈絮从背后狠狠踹他一脚:“我们俩现在不像是花客,像是去怡红院唱大戏的戏子。”
“……”苏澈老实了。
当然怡红院的老鸨尊重每个花客的审美,更何况来的两人起码长相上很不错。她笑容真诚几分,扭着身子就迎接上来。
“客官,里边请啊。”
苏澈抓着自己的大红扇子,煞有介事扇动几下,顺手扔给她两金块,大摇大摆搭着沈絮的肩膀就跟着进去了。
老鸨用牙齿咬了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招待贵客的厢房,许多姑娘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苏澈看向沈絮,沈絮观察了一圈,有些姑娘因为他们两长相原因笑得很殷勤,她觉得这种收买起来比较麻烦,所以选了两个看上去神色淡淡的女孩。
“这……春兰和海燕都不是咱们这一等一的美人,客官您要不要看看我们这红樱姑娘?她是咱们楼的花魁,弹曲唱歌,身段和声音都是一绝呢。”
老鸨有些不甘心的把身穿红衣的美艳女孩拉出队伍,极力推销起来。
“她前几日刚拿到了花魁,还没拍卖初夜,若是客官肯加价,提前享受也行啊!”
红樱吸了一口气,无力地被老鸨这五大三粗的女人拽着,看上去格外绝望,眼睛里的泪水差点溢出来。
沈絮皱眉,她对青楼这种地方格外深痛恶绝,许多女孩男孩被迫卖到这,失去了人权和自由,只是供人取乐的工具。若是死去,也只是马革裹尸,草席一卷就扔去乱葬岗。
等过几日等黄二贼抓到了,她就用点手段将这些产业全停业拆除。
“我兄弟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那么多废话?”苏澈粗声粗气朝老鸨发脾气,“快些,别让我们两个等急了!”
老鸨赶紧俯身道歉,挥挥手将这些姑娘全都带下去。
不多时,就有几盘水果,美食和助兴的道具带来包厢,苏澈坐在窗户边,表情愈发的焦躁不安。
老鸨正在美滋滋数钱,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眯起眼睛抬头看,容貌绝美的男子阴恻恻对着她笑。
“刚刚那两个男人,在哪间包厢?”
不得不说这怡红院的水果还挺好吃,在无聊的等待里,沈絮一口气吃了好几串葡萄。苏澈看她吃的正欢,也凑过来啃起瓜子。
“沈兄,你说你长这么好看,有没有姑娘喜欢你啊?”
沈絮无语瞥了他一眼:“苏兄还八卦到我头上来了,你自己呢,有没有红颜知己?”
“不说就罢了,怎么问起我了。”苏澈躺在地上道,“我常年外出走南闯北的,哪有这功夫结识红颜知己呀。”
看着苏澈少年感十足的脸,沈絮还没来得及开口,包厢门被推开了。
“来了!”苏澈跳起来,紧接着难以置信道。
“怎么是个男人?我们刚刚不是选的姑娘吗?”
沈絮一口葡萄差点呛在喉咙里,她激烈咳嗽起来,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温柔为她顺背。她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来人的灼热视线。
“他……该不会是你的蓝颜知己吧?”
“怎么,看见是我,还挺失望?”旁边人冷笑,语气格外不善。
“不管了,你们俩继续叙旧,我真要去办事了。”苏澈看了看沈絮,又看了看容貌艳美的男人,聪明地选择溜走。
他扒上窗台,往下一跳,几息间就消失了。
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沈絮闭起眼睛假寐,不去看他。可以说,自从裴柒寒进入房间,她就没有看来人一眼。
“你真是好狠,避开我就算了,还来怡红院点妓女,我就那么让你感到厌烦吗?”裴柒寒死死拽住沈絮的袖子,左手去掰她的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沈絮不解释,只是问他。
“解释啊!我不相信你来这,是真的为了跟她们共度良宵!”裴柒寒恶狠狠开口,他还觉得不解气,拉起沈絮的手臂,狠狠啃了一口。
用的力气很大,沈絮的手臂很快一圈深深的咬痕。
沈絮仍旧不说话。
“好得很……好得很……国师大人若是厌烦我,厌恶我,大可尽管说,我也不是那种喜爱纠缠之人!”
“殿下,其他皇子都在对虎视眈眈,您是不是该干些正事?把时间浪费在贫道身上不太好。”
裴柒寒沉默良久,才说道。
“我明白了。”
“殿下明白,就再好不过了。”沈絮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裴柒寒坐在她两步远,别过头去没有看她,整个人气氛异常的低沉。沈絮觉得愧疚,却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让自己的狠心功亏一篑。
“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但我想问,为何你对我避之不及?”裴柒寒闷闷的声音传到沈絮的耳朵里。
“自然是无法回应,不如先让殿下冷静冷静。”
“那若是我说,已经放弃了,国师会选择搬回宫内住吗?”
“会考虑的。”
裴柒寒双眼酸涩的厉害,眼眶通红。他悄悄抹了一把脸,装作若无其事。
“最近父皇对我很好,朝堂上也有不少人逐渐向着我说话了。”
“殿下聪慧,他们会明白谁是更好的选择。”
“那你呢?你会选谁?”
“贫道从不参与朝政,自然无所谓向着谁。”
他掐住自己发抖的双手,表现出镇定自若,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那……你为何会救我?明知道是我动的手,却故意掩盖,让大家都误以为是太子陷害了我。”
“殿下,贫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在穿过密林时,发现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这狐狸漂亮,书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耽搁几日将其救下好生照顾。狐狸伤好后的几日,突然化为人形,央求书生别再进京赶考,同她住在这密林,她也好终其一生报恩。但书生备考多年,怎会因为这狐狸两三句哀求便同意,于是在某个夜晚悄然离开,多年后,书生每当想起这漂亮狐狸,也在心里期盼狐狸一切都好,早些将书生忘去。”
“……”裴柒寒再次沉默了,安静着一直到苏澈从窗外翻进来。
“果然让我发现他了!我已经知道这黄二贼相好是何人,还有他们私会的位置,今晚就可以抓捕……你们怎么了?”他兴致勃勃说了一大堆,突然感觉气氛很奇怪。
沈絮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衣物:“没什么,许是他听我说的志怪故事给吓着了。”
二人渐行渐远,徒留他一人环抱着自己蜷缩在软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