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景瑜,这块地现在不在我父皇手里。”
钟粹宫中,一张八仙桌前,太子看着薛虹要的那块地面露难色。
这可新鲜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皇帝管不到的土地?更不要说清泥海这片烂地方,谁要这破地方干嘛?
太子随即解释道:“这块地确实不在官府手中,它已经被我父皇赏赐给我皇姑也就是乐安长公主了。”
薛虹眼皮一阵跳动:“殿下,您没和我开玩笑吧?这片破荒地赐人?还是赐给长公主。那片土地一共也没几个人吧?”
难不成那里的狐狸、刺猬什么的也会种地交税?
太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早年间国库并不宽裕这一点景瑜你也知道。
赏赐那些肥沃的庄田父皇他……所以……这个……你懂的。”
懂了!说白了就是穷怕了,导致抠门,然后还想要点面子,不能不赏,最后就赏了这么一个关外的地方。
又因为地理位置确实不好,又人烟罕至。所以那一整片清泥海的地方的田租,全赏赐给乐安长公主了。
可那一片地方的在籍百姓加起来都未必能凑够两千口人!
乐安长公主她和谁收田租地税去?和山林里的小动物要税吗?
不过乐安长公主是个聪明的,面对这种烂的不能再烂的赏赐,她并没有选择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没有直接去找太上皇告状,也没有央求隆庆帝换个赏赐。
反而是欣然接受了这片封地,并且专门言真意切的上书感谢皇兄,并暗地里找到隆庆帝说自己体谅皇兄的不容易。
甚至自掏腰包亲手绣了两件斗篷,一件是给隆庆帝的,一件是给皇嫂的。
贵倒谈不上,毕竟隆庆帝还没穷到那个份上,再怎么说也是实权皇帝。
可重要的是心意啊,和这里面的政治价值啊!!
隆庆帝第二天就披着亲妹子给的披风四处嘚瑟:喏!看见没有?我妹子给我的!谁说我们老朱家“父辞子笑”的?
我们天家亲戚关系好着呢,兄友弟恭的!
也正是因为乐安长公主的聪明识大体,所以哪怕太子也要尊敬这个姑姑三分。
这片地本来给出去就不怎么光彩,现在再往回要……属实有点丢人。
太子也知道,薛虹的谋划都是为了大明朝国运和泱泱百姓,于是一咬牙一跺脚:“这样,景瑜!
孤拿几个儿子女子关内的赏赐封地去和皇姑交换这片土地!
你放心,绝对不耽误你建造船坞的事情。”
……
太子心虚的从乐安长公主府出门,一抬头便被薛虹吓了一跳。
见太子这幅心虚的模样,薛虹试探性的问道:“长公主殿下没同意?”
太子摇头。
“同意了?”
太子还是摇头。
薛虹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道:“那也就是说,长公主殿下有其他的条件?”
太子松了一口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
“那条件是什么?”
太子摸了摸额头的虚汗,拉住薛虹的袖子:“那个,咱们回宫再说哈。”
回宫后,太子直接将乐安长公主的要求说了出来。
“详情听说……”
……
“既然是于国有利,为国为民之事,何谈换不换,本宫自愿献土。
只不过,本宫倒是好奇,这样的地方,太子你要用来做什么?”
太子也并未多想,便和盘托出道:“侄儿同景瑜要在此处修建船坞,建造海船,以操练海军。”
乐安长公主黛眉初凝:“景瑜?”
太子带有些骄傲道:“回姑姑,景瑜乃是侄儿麾下詹士府左庶子薛虹,是前科探花。有经天纬地之才干。
此前平缅甸、控鼠疫,皆有景瑜的功劳。”
乐安长公主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旁边的女官提醒道:“长公主殿下,小薛大人不正是林侍郎的嫡传弟子兼女婿嘛!”
听闻此言,乐安长公主眼睛一亮,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太子,你且回去吧。这地姑姑可以给你。不过却要林大人亲自来同我谈。
行了,你先回去吧,姑姑也乏了……”
……
“等会儿,太子您的意思是……咱们想要这块地,就得出卖我老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实在是不合礼仪、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太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呼……要是别人孤还能动硬的,或者施展些别的手段。皇姑我确实没办法。”
“如果咱们禀明陛下,请陛下出面呢?”
太子轻呼一口浊气道:“景瑜,你认为凭我父皇的恶趣味,他会帮咱们这个忙吗?
他不帮我皇姑一块搞咱们两个就不错了。
要孤说啊,就是去面谈一下,也没什么,对吧!”
薛虹脸上充满了鄙夷之色:“(-i_- )这话殿下您自己信吗?长公主殿下惦记老师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师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嘛?”
太子将二郎腿放下,走到薛虹旁边开导他:“景瑜,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你看,我皇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她又没打算逼着林大人娶她,只不过是说说话对不对?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凭借我皇姑的样貌出身,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
那些都是外面的谣传!!不要被流言蜚语所蒙蔽了!
你想想咱们大明的将来,想想万国来朝的盛况,想想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
这一切才刚刚起步,咱们不能被小小的困难所打倒啊!”
薛虹:总感觉太子在给我画饼cpu我。
“景瑜,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拘的不是你的小节,是林大人的。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发生什么,那也不应该是林大人吃亏对不对?
堂堂七尺之躯,宰辅之才,还能怕我皇姑区区弱女子不成??
林大人是国之栋梁,一定会理解咱们晚辈的不容易的。”
薛虹和太子一同看向了桌子上的规划图,然后眼神逐渐变的坚定了起来。
“老师,四十岁正是当闯的年纪,为了天下苍生……
恕弟子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