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记得很多年前,学过一篇文章,叫《渴望读书的眼睛》,文章的内容都记不得了,大体就是山区里的孩子翻山越岭的去上学,配图是一个小姑娘,捧着书本,目光清澈透明。“”
又记起一位大哥,胡子拉碴,和医生说:“所有人我都借遍了,我现在真的凑不出这笔钱!”
女医生甚感诧异,笑着说:“时代早已经变了,哪还有人缺这点钱呢?”
大哥当时就急了,将自己所有衣服的兜全部都翻出来,对医生说:“我缺钱,我最缺的就是钱。”
最后的结局是父亲去世,大哥不停的问有没有假死的可能,得到一次次否定的回答后,大哥在医院的走廊里手足无措。
一位北大医学院的学子,带着癌症的父亲到北京看病,父亲见人就骄傲的说:“我儿子在北大,我其实不想来看病的,会影响我孩子学习,但是你看他非让我来。”
父亲的笑如利刃一般,贯穿了儿子的胸膛,因为就在不久前,主治医生面色凝重的告诉他:“你是学医的,而且这么优秀,你不会不知道你父亲的状况。”
儿子泣不成声,却在片刻后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凌晨三点的烧烤店,凌晨四点的早餐店,凌晨五点的清洁工,他们如此努力,却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有人说七十九的眉笔不贵,还有人说如果没有去过迪士尼,人生就索然无味,专家还建议说多余的房子可以出租,多余的车子可以跑滴滴。
然而我们只是想在忙碌的日子里找到一丝空闲,只是想把那部一直未看完的小说读完,只是想去和很久未见面的朋友聚聚。
你当然可以过的光鲜亮丽,你当然可以过的花团锦簇,你当然也可以挥金如土,但我求你,别再说我不努力,你要知道,光是做个平凡的人,我就已经精疲力尽。
而且吧,关于焦虑这个事情我也觉得,就好像是人出生就会游泳,然后过了几个月就会忘掉,因为上岸了,复习资料可以不要了。
或者说生活就是一片大海,打湿了太多东西,淹死了太多理想,而我们恰好忘记如何游泳,于是狼狈的扑腾个不停,美名其曰浪迹天涯,实则一片狼藉。
岸上是什么呢,是又一套生存法则还是桃花源呢?可无论如何,那都是岸。
恐惧又是何物呢,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有,你白天谨小慎微过活,觉得他随时随地会取代你,晚上你无法入眠,那些让你懊悔不已的瞬间单曲循环。
你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用快乐二字引出一部史书来,而今写到这个词,只剩下了不安。
你的焦虑源于哪里呢?是隔壁家的王小明,二伯家的张小丽,是专家口中的人均收入几万块,是至亲之人带着爱意的质疑。
但无论如何,你知道你都会找到岸的,那个岸不是安稳也不是高薪,是你真正热爱的东西。
如果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那我就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
但是有时候我们尝试治愈自己的灵魂,总会有那么一首歌或者一段故事被你疯狂的循环播放,又在某一天令你索然无味,你随手将他扔在角落里,扔的心安理得。
过了很久很久,你无意哼出那音律,才发现他已经留在了你的记忆里,纵然那张唱片早已不知所踪。
会有一个人,你确认不会再相遇,但在你今后的人生里,总有几个举动在纪念他,所以,无论是人是物,到来时会带来一种情绪,离开时又留下几个瞬间。
在他丢下的景色里反复排练,仿佛每个时间,他都不曾缺席。
而且有时候之所以会留恋某个地方, 铭记某段时光,某个地方,不是因为那个地方多么神圣,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泥泞,这个时候,那段时光便是救赎。
那只是一个平常的家属院,早上人们急匆匆的的上班上学,大家虽然慌张,但遇见了依然会礼貌点头。
退了休的老人怡然自得,看着急匆匆的年轻人,像是在凝视过去的自己,但他似乎知道回不去,于是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报纸。
鸟儿叽叽喳喳,仿佛在分享今天得到的新八卦,流浪猫狗成群结队,走向堆满的垃圾堆,想找到一些新鲜的剩饭剩菜。在这世界坎坷求生。
我就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在拥挤与喧嚣中,静静的等待长大。
如果把它比喻为游戏的开始,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就是新手村。
每周六周天我都会到这里玩,永远都是破门而入,然后直接扫荡桌子上的零食,姥爷叼着一根烟,也不阻拦,对我的强盗行径视而不见。
姥姥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苹果或者梨,带着饼干或者果汁,像极了交保护费,潜台词就是:“今天下午我打麻将,你tmd少捣乱。”
印象最深刻的,永远都是姥爷在这屋斗地主,叼着烟,大吐一口雾,用他颤抖的双手打出4个2,摔牌的力度一定要大,说话的声音一定要响,最后脸上再带着三分已经赢了的不屑一顾。
然后隔壁屋姥姥在打麻将,搓麻将的声音哗啦啦,他们聊八卦的声音乌啦乌啦,最后结束成群结队的出去吃麻辣烫。然后我借机蹭饭。
而且在这个院里,以前有一个美术班,我和老王经常并肩而去,我学蜡笔画,他学素描,我画潜水艇,他练一下午线条。
后来他画的线条越来越好,我画的蜡笔越来越抽象,他曾经问过我画的含义,当时年幼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自己现有的语文词汇都给用上,最后的结尾是,这幅画必将成名,那就好像是中国的梵高。
老王听完满脸震惊,扶了扶眼镜,最后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老弟,梵高成名的第1步是去世啊……”他眼里带着三分坚定,7分不容置疑。
我一瞬间愣住,然后颤颤抖抖的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当梵高了,我就去学校小卖部当个老板,看见哪个卖汽水的姑娘好看,就多给他一根棒棒糖!”
老王点点头,甚是欣慰,庆幸自己终于拯救了中国油画圈。
其实蛮想写一只小猫, 那是当年我从我们附近的拉面店救出来的,因为每每路过拉面店,他都会冲我呜呜叫。眼里带着对自由的渴望,凝视着我。
后来有一天哥们拿着刀片就救猫,他想去垃圾堆里过活,我硬是给他带回了家。
当时的我仅有六年级,却满心都想悬壶济世,仗剑天涯,丝毫不顾及是我放了人家的猫,满心都是这只猫终于摆脱了地狱。
结果哥们没几天就去了郑州,把猫忘在了三楼。
回到家我妈让我跪下,她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大晚上的然后一只猫的叫声在咱家回荡,我有多害怕!”
后来初中,家里也添了房子,也是很久不来院里,他们二老去郑州,这个房子竟然神奇的空了下来。
每次回去,幼时非常喜欢我的一个奶奶,都会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一如许多年前坐在她家的门口,但是陪他说话的老人已经少了很多。
印象最深刻的人,大概是我新叔,他有着极其壮硕的身材,长得很像军旅剧中的冷酷杀手,我很少跟他讲话,源于某种恐惧。
但是他经常打趣我,经常会说:“大学生又回来了?”
自上了初中离开了院子,我很长时间没有听过那句话,后来听闻他病了,癌症。
我倒真见到了他,那天下大雨,我在超市买东西,看到了消瘦的他。
我和他打招呼,我们俩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后来爸爸给我打电话,我就出去了。
再听到他的消息,便是关于他的离开,那次对视是最后一面。以前互开玩笑的两个人,最后的段落竟是一场默剧。
姥姥家里有一对财子娃娃贴纸,我八九岁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至今他还贴在这里,他看着院子里的人来来走走去去,也看着这里的东西多多少走,有些时光需要见证的,他们接起了这个重任。
时至今日,姥姥从频繁打麻将变成了偶尔打麻将,老爷从平凡斗地主变成了不再斗地主,我也从常住小院子变成很少去院子,有些东西还在那里,但他已经变了。然而留在你回忆里的东西,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你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