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有传令兵前来,说是监军有令,
城中议事
李少严和李如璋两人,一起骑马进城
进城时,还能看到城墙上,一片片发黑的斑斑印记。
来不及多想,进得城中
自然有人引路,
这还是来到潼关,第一次进城里,
里面一片狼藉,有的是被城外起炮砸的
有的是自家军队,缺少滚石檑木,
拆房破屋导致的
至于百姓?战争打赢了,他们还能活命,
要是打输了,要么逃难,要么就死在屠刀之下。
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李如璋一边看着这些场景,一边走一边思考。
正在想着,旁边李少严勒马驻足,
原来是到了潼关府衙,也就是现在的议事厅,
这并不是正经的议事厅,
只是因为,监军就住这里面,便作为临时的议事场所,
各路军将已然齐聚,
只有李少严李如璋二人,从城外来,路途稍远一些。
所以,变成等他二人,
如今,他们一到,便是各路人员齐备,
监军端坐中央交椅之上,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
若不是昨日见识过他的面目,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赞叹
“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
“肃静,军议开始。”
矗立监军身后的小校,开口喝止了阶下众人的交头接耳,
监军率先开口道
“北虏盘踞日久,擅加刀兵之祸,屠戮百姓,毁我居所,坏我耕耘,
“众将皆为朝廷官军,食禄朝廷恩养,当下应思虑报国,担匡扶社稷之任。”
“此前潼关,兵微将寡,自保无暇,无以言战,”
“幸赖当今帝君,英明神武,调兵遣将,居中帷幄,方威加于内,御敌于外。”
“今日聚将,乃是商讨,何以驱逐北虏,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如今,尔等可有破敌之策,尽可道来。”
李如璋听的头都大了,本来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
这监军非要拽什么酸文,就差搞姘四俪六了,
非要把简单的事,搞得这么复杂?
拖延冗长
有这功夫,孩子都生出来了……
他悄悄环视了一下周围其他军将
除了几个应该是读过书的,有好些个将校,因为听的似懂非懂,一脸茫然。
几个主将,只是思索,并没人出声说话。
他们不说话,下面的人更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弥漫。
过了良久,监军显得不耐,
出言道,
“众将皆无良策?难道坐视北虏张狂?杀我子民,掠我土地?”
不怪大家不说话,
其实最好的方法,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就是据城而守,
可是这不是你不给机会吗?
有军将也壮着胆子问过这个问题,
答复便是:“朝廷财政积贫,不予拖延,整军备战,速战速决。”
这表明了,这一仗必须要打,
打归打,总要有人去啃硬骨头,也会有人占便宜,所以,怎么排兵布阵。
而且,好几支军队凑在一起,
谁来统帅三军?
大部分军将确实是粗人,但是,不代表人家是傻子
本地军官,耿平瀚这一帮子,
是本地人,是主军,可是偏偏被打残了,本部如今,只剩勉强不到两万人。
他要是跳出来说他来领军,其他客军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不服气?
幽州军三万,就比他多,且抛开幽州军先不谈。
益州军也有两万多,那也比他耿平瀚强。
谁统率谁?
两部客军的想法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客军,如何越俎代庖,来领导本地主军?
万一,有人不听号令,延误军机,到时候罪责肯定是从上至下,最先问罪的肯定是统帅,
谁敢大马金刀站出来说,他来统帅,他来担责?
所以,一时间都无法开口,就这么僵持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不论谁任主帅,
打赢了,那皆大欢喜。
可是,一旦打输了,不光自己身死道消,还要连累三军
就算侥幸逃命生还,最终也是逃不过菜市口走一遭的命运。
如今,谁也不敢担战败之责,
李如璋和李少严早已商讨清楚,
静观其变。绝不做出头鸟。
先看看形式如何,再说
于是,几位主帅,相互推诿恭维了起来,
颇有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意味
“李将军,年轻有为,治军有方,且此次李将军人马最多,此战当以李将军为帅。”
“哪里,哪里,耿将军,本土人士,安抚乡梓,老当益壮,守城得当,屡屡挫败北虏进攻,深得人心。此战应当耿老将军为帅才是。”
“秦将军,英勇善战,带兵有方,益州军将也是兵强马壮,此战若败,后面北虏可就剑指益州了,事关生死存亡之际,秦将军当力挽狂澜啊。”
“哎~,不敢不敢,枉食国家俸禄,未有寸功,何敢担当此大任。”
整个会议看似一团和气,实则都在推诿,
谁让这个朝代是重文轻武,矫枉过正呢?
文官犯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而武官呢,很多时候,有功略奖,有错重罚
文官还名曰:“武人粗鄙,不知恩义,事不可为,便生反复。”
说武人天生粗鲁,不懂得感恩,一旦到了事情败坏的地步,便不顾恩泽,不会恪守礼义廉耻,
所以,一直打压武将集团,武将这边,多年以来,也被打压惯了。
干脆秉持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原则,
谁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责,
看到下方几人相互推诿,
监军是气愤不已,当场气的拍桌子,
指着一众军官道
“尔等……尔等……,枉负皇恩。”
说着,竟然拂袖而去
底下的人,又各自缄默
骂归骂呗,反正最后,还是要我们这帮人卖命,
不过,怎么卖命,总要商讨出个大致章程,最起码的公平还是要的。
推诿归推诿,此时几人又拿起面前的茶盏,相互敬茶,
仿佛刚才的争论,没有发生一样。
李如璋感到郁闷,既然来商讨,事情总归要有个章程吧?
监军现在走了,会议还要不要继续了?
又沉默许久,李如璋在底下,悄悄拿手碰了碰自家大哥。
李少严看了一眼自家兄弟,没有反应,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最终,第一次的军议就以这种,草草了事的方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