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失陷,福建完全暴露在清军兵锋之下,郑芝龙不但不加强福建防御,还撤回防守仙霞关的施福,仙霞关是浙江如闵的咽喉关隘,弃守意味着清军可以多路进入福建。
没错,郑芝龙的确不想守,他们和几个兄弟正商量准备向清军投降。
“大哥,你糊涂了,我们好歹还有五六万人马,还有上千艘战船,就算不是清廷对手也可以退到海上,逍遥自在,怎可不战而降!”郑鸿逵立刻出声反对。
同时,郑芝鹏也急道:“大哥,郑家深受皇恩,如果投靠清廷,咱们刚刚积攒的好名声就毁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不远处的郑芝豹却低着头,他一向以郑芝龙为马首,没有发表意见。
郑成功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并未恼怒,耐心说道:“我们郑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如今清廷问鼎华夏已经无法阻止,大明已经无力回天,反抗只有死路一条。至于退到海上,你们别忘了刘少康已经成长起来,退到海上也是危机重重,至于骂名,就由我来背负,相信列祖列宗会原谅我们的。”
“可是陛下要怎么办?”
郑芝鹏有些意动,清军横扫江南,锐不可当,郑家军强在海上,陆战并不擅长,想要守住福建根本不可能。
“虽然我很不愿意,可时局迫人,只能……”
“大哥,如此我郑家将被天下人唾骂,我不同意。”
朱聿键是郑鸿逵带到福建的,如果做了心理过不去那道坎。
“哈哈哈,骂名?咱们以前可是海上巨盗啊,你们以为史书会怎么写?洪承畴已经保证我们的官职,未来还是福建之主,还能避免生灵涂炭,这是大功德,相比虚无缥缈的骂名,这才是最要紧的,四弟,你说呢?”
郑鸿逵颓然,郑芝龙说的没错,清军表面上善待百姓,可一旦战火燃烧,本性暴露,很多反抗的地方都被劫掠屠戮,如果福建免遭战火,的确算是功德。
“四哥,不要多想了,打又打不过,咱们郑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尤其是家里的女人孩子,不能不找一条明路啊!”郑芝鹏改口劝道。
郑鸿逵也被说动了,自己也是拖家带口,的确没把握打退清军。
“好了,老四回去好好想想,一切就由我来做,老五,你立刻带人去老宅,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遵命大哥!”
郑芝豹立刻带人前去朱聿键的行宫,可他刚到时就被告知朱聿键被郑成功接走,已经离开多时。
“混账,你们怎么看人的?”
“回五爷,是少将军带着令牌,我们以为是……”
郑芝豹恼怒,一边派人去通知郑芝龙,一边带人去追人,刚到城外,遇到了郑成功。
“大侄子,你不要胡闹了,快告诉五叔陛下去了哪里?”
郑成功一身盔甲,英武不凡,对自家五叔抱拳拱手,“五叔,不要追了,陛下已经去与陈副将汇合,除非你调动兵马开战,否则一切都迟了。”
郑芝豹被气得直吸气,如果朱聿键只带着随从他可以率骑兵拦截,可有人接应就麻烦了。
“大侄子,这是坏了咱郑家大事啊!”
郑成功道:“五叔,我父亲想要做什么都已经知晓,咱郑家决不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人,我这就去劝他!”
郑成功现在已经被朱聿键赐名,颇受重视,目前已经独领一军,在郑家军中亦能独当一面。
郑芝豹无奈,只能跟着郑成功去见郑芝龙。
“逆子,给我跪下!”
郑芝龙被自己长子气得不轻,朱聿键可是他的投名状,结果被放跑了,恐怕会被清廷责难,相应的条件必然会降低。
郑成功跪在地上,神情不服,不卑不亢道:“父亲,你让我读圣贤书,教我做人之理,可没有教我做这不忠之人,如果将陛下交给清廷,必然会被后人唾骂,现在还来得及,请父亲改变主意,号令大军,与清军作战。”
郑芝龙被气得七窍生烟,“迂腐,如果郑家没了一切都是白搭,名声算什么,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母亲、弟妹亲族被清军屠戮吗,真是气煞我也,老五,把他给我关起来,莫要坏了咱们的大事。”
郑芝豹上前劝道:“大哥,大侄子也是一时糊涂,还是先追回陛下要紧。”
郑芝龙摆摆手,“晚了,陈易有四五千人,一路上恐怕还有其他人加入,贸然开战是不智之举,不过咱们可以封住他们难逃之路,逼他们不能去广西。”
“我明白了,马上去办。”
“父亲,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要陷郑家于不忠不义啊……”
郑成功立刻意识到郑芝龙的目的,是要将朱聿键赶向江西,江西现在可是被清军占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拦截。
郑芝龙冷冷看着郑成功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让人将其带走关押。
话说如今华夏已经被占领大部分地区,隆武帝朱聿键已经没有多少地方可去,要么北上浙江,可那里是鲁王政权的地盘,去了也是死路一条,其他没有失陷的地区除了云贵就是广西。去广西的路被郑家堵死,所以只能冒险昼伏夜出,希望能避开清军的眼睛。
可是他出逃的行踪被郑芝龙告诉了清军,清军立刻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朱聿键一行。
终于,朱聿键一行在汀州城被清军追上,数千明军稍作抵抗就一哄而散,隆武帝不幸被俘。
清军抓住隆武帝后立刻送往南京,朱聿键自有一身傲骨,最终绝食而死。
隆武帝一死,郑芝龙投降清廷,福建不愿投降的势力也很快被扑灭,博洛随即挥师浙江。时值大旱,钱塘江断流,浙江水师没了用武之地,绍兴也没有了屏障,清军铁骑长驱直入,鲁王政权不敌,朱以海退避海上。
福州,郑家只有郑芝龙和郑芝豹投降了清廷,郑鸿逵、郑芝鹏将郑成功救出,三人率领一部分郑家军退到金门,静待局势发展。
郑芝龙对兄弟儿子的离开并未恼怒,一心想要得到清廷的封赏,结果博洛出尔反尔,给了一个虚职,然后送往京城囚禁,可怜一代枭雄人物终于被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