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行三人逃了一条无人的破砖屋中,屋内陈设简陋,墙壁斑驳,几缕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下,映照出尘埃在空气中缓缓飘舞。
独孤行将李咏梅轻轻放下,转身看向潘乐阳,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是伤势在加重,却仍强撑着不肯示弱。
“潘乐阳,你的伤不能再拖了,先回书院疗伤吧。”独孤行语气平静,眼眸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潘乐阳摇了摇头,咬牙道:“不行,我爹还没找到,我不能回去。”
李咏梅坐在一旁,双手轻轻抚摸着膝盖,眼中闪过一丝担心,“潘乐阳,你的伤若是恶化,只会拖累我们。不如先回书院,等伤势好些再出来。”
潘乐阳依旧摇头,眼中满是倔强,“大姐头,我爹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安心回去?就算死,我也要找到他!”
独孤行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带咏梅去章文成那边,确保她的安全,再回来与你汇合。”
李咏梅闻言,立刻摇头,“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我的腿虽然不便,但还能帮上忙。”
独孤行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担忧,“咏梅,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你出了事,我......”
经过刚才的遭遇,独孤行再也不敢放李咏梅在城中乱跑了。
李咏梅却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独孤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的符箓可不是摆设,刚才那赵铁虎不也被我炸飞了吗?”
独孤行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却仍有些担忧。他转头看向潘乐阳,见他眼中满是坚持,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一起行动。但潘乐阳,你必须听我的安排,不可逞强。”
潘乐阳重重点头:“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
三人稍作休息,便再次出发。他们沿着城西的小巷一路前行,四周厮杀声络绎不绝,小巷中每家每户都紧闭院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些军爷看上自家,随后被人洗劫一空。
只有三人的身影在巷中躲躲闪闪。潘乐阳虽伤势未愈,却咬牙坚持,步伐虽慢,却始终不肯落后。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条窄巷前。巷子极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墙壁高耸,遮住了大部分阳光,显得格外阴冷。独孤行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巷口,心有所警惕,低声道:“小心些,如果这里被夹击了,很难脱身。”
潘乐阳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开始展望后面的来路。李咏梅则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张符箓,轻轻捏在指尖,随时准备出手。
三人缓缓走入巷中,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什么。走了几步,独孤行忽然停下,目光凝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一具尸体静静躺在地上,脸部朝下,后背上插着一根箭,鲜血早已凝固,染红了衣衫。
独孤行微微一愣后,便继续前行了,毕竟这种尸体随地可见。城中虽然是隋军和齐军在拼杀,但城中的老百姓可没少遭殃。
等独孤行背着李咏梅跨过地上的尸体后,潘乐阳才发现巷子中还有一具尸体。
潘乐阳微微一愣,发现尸体下方好像压着一个酒葫芦,他急忙俯下身子,轻轻挪动尸体,但他看清那人的面容时,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声音嘶哑:“爹……爹!”
他扑上前去,跪倒在尸体旁,双手颤抖着抚摸着父亲冰冷的脸庞,泪水夺眶而出。独孤行和李咏梅迅速回过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俱是沉重。
潘乐阳的酒鬼老爹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死在了一条破窄巷之中,结局竟然是如此荒谬又如此真实。在战争面前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爹,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潘乐阳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抬起头,大声对李咏梅哀求道:“大姐头!救救我爹!”
李咏梅当然知道潘乐阳的酒鬼老爹已经断气,因为箭矢从背后射入,直穿心脏,而且身上的血液已经微微干结。但她还是叫独孤行放下她,让她检查一下尸体。
独孤行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放下李咏梅。
李咏梅在潘乐阳的酒鬼老爹身上摸索了一会之后,便对潘乐阳摇了摇头。
而李咏梅的确认,无疑是给潘乐阳的酒鬼老爹的死亡盖棺定论。
“爹……爹!”潘乐阳仰天长啸,眼中顿时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杀了我爹!”
独孤行和李咏梅对视一眼,二人都知道,找出凶手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城中大乱,谁都有可能是凶手。有可能是齐兵,也有可能是隋兵,甚至还有可能趁机作乱打砸抢杀的流氓盗贼。
独孤行轻轻拍了拍潘乐阳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独孤行话语一出,潘乐阳眼中泪水再也压制不住,像泄洪一般喷涌而出,哭得像个十岁小孩一样。
李咏梅狠狠刮了独孤行一眼后,急忙将潘乐阳抱入怀中,并轻轻用手拍打他的后背,像安慰小孩一样。
看着相拥的二人,独孤行莫名想起了李咏梅的弟弟李牛。李牛和潘乐阳的年龄相符,也是十四岁左右,性格也十分相似,调皮古怪。只不过,李牛要比潘乐阳的嘴更能调侃人。
独孤行看着地上躺着的中年男子,竟然感到了一丝麻木。他心中一惊,惊讶自己居然会感到麻木。
“师父......我......”
“孤行?”李咏梅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微微抬起了头。
独孤行苦涩一笑,和二人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