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死亡现场有些动静，警察和几个本村老头说话的声音都传到这边来了。
李文祥借清除篱笆跟前的乱草的机会，侧耳倾听墙外现场的情况。断断续续听了一会儿，那边突然没有了声音，李文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正要踩着靠墙的一个木梯看究竟，不料自家的院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高个制服警察，一个圆脸白净，另一个长脸长疙瘩。看见李文祥，圆脸警察走过去。
你家墙外边死了个人你知道吗？
李文祥点点点头。
圆脸警察又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死了人？
李文祥比划了一下，圆脸警察没有看懂，问，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个哑巴吗？
看见院子里进了人，表婶这时走出来，听见警察询问李文祥，她忙走到近前，证实说，他是个哑巴，想问什么你问我好了。
圆脸警察仔细打量着表婶，说，外面死人的事儿，你们知道吗？
表婶说，就是我让俺家小儿子报的警，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圆脸警察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死人的？
表婶 说，我们一清起来就看见了，一看见我就找我儿子，让他报警了。
昨天晚上你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吗？比如说说话声，脚步声，叫喊声，尖叫声？什么声都可以。
圆脸警察罗列了一些可疑的声音。
表婶说，我的耳朵不行，我就听见俺家的雨搭上雨点子落下来的动静，其它的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圆脸警察看了看李文祥。
李文祥又开始清理篱笆跟前的乱草了。
表婶说，你们不要问他了，他是个哑巴，耳朵比我还不如圆脸警察说，你们家谁结婚了？
他瞅着门上的红双喜字。
是他，我表侄儿，表婶说。
表婶朝李文祥指了指。
他叫李文祥，表婶补充了一句。
圆脸警察\"哦\"了一声，向堂屋门前走近了一步，他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赵起来。
新娘子呢？圆脸警察问。
她不就是嘛，表婶说，她朝赵起来抬了一下下巴颏。
你多大了？圆脸警察问。
他稍微弯着腰。
我二十五了，赵起来说。她眨巴了一下眼，摸了摸嘴巴。
圆脸警察说，我看你不到二十岁了，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赵起来说，我没带，放俺妈家了。
圆脸警察直起身来。
这时候，一直观察靠在院墙上的木梯的长脸警察走了过来，杨队，他们是新婚！圆脸警察指了指李文祥和赵起来。
屿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杨鼎诚朝门上的红双“喜”字看了看，走到李文祥跟前，正要问话，圆脸警察说，他是个哑巴，叫李文祥。
你是李文祥什么人？杨鼎诚看着在一边站着的表婶。
表婶说，刚才不是对你们说过了吗？我是他们的表婶。
杨鼎诚说，我问他话，谁可以翻译一下？
表婶说，问我就可以了，他家的事儿我什么都知道。
杨鼎诚说，他们是新婚？看样子怎么差那么多岁数。
表婶子便将李文祥和赵起来前后叙说一遍。
你们夜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见吗？
杨鼎诚进屋问赵起来。
赵起来说，我没有听见，任什么都没有听见。
杨鼎诚忽然走进婚房卧室，绕过床尾，来到大床的里侧，掀开后墙的窗帘。
窗帘后面是玻璃窗户，窗户靠近底部露出一个，象一般家庭所用的5升食用油油桶桶盖一般大小的很规则的圆洞。
这时候，杨鼎诚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的手上因为刚才在现场协助法医勘验，弄了一手黄泥。
他转身看了一下门口。
王磊！杨鼎诚喊了一声。
这时警车司机正好从门口进来。
王胡迪，王磊去哪里了？杨鼎诚问。
好像去墙外面的现场了，司机王胡迪说。
你过来帮我掏一下手机，杨鼎诚抬着胳膊说。
王胡迪过来帮杨鼎诚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接通电话，举到他耳边。
我是杨鼎诚，杨鼎诚说，你哪位？哦，别说了，我不在单位，有时间我联系你好了。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挂掉电话。
这时圆脸警察王磊已经进来，看见杨鼎诚接了电话神色有些不满，随口问道，谁把杨队气成这样？
杨鼎诚也不避讳，说，交警大队罗运富的两个小叔，找我要上次打捞金鑫家园窨井尸体的费用。王磊，刚才你去哪里了？
王磊说，我去外面解了个手。罗运富的小叔是罗来好、罗来利吧！我认得他们，那笔费用还没有给他们吗？
杨鼎诚说，没有我的签字，他们哪里去拿？
停了一下，又说，你把新娘子推进来。
王磊把赵起来推进卧室，杨鼎诚看了她一眼，指着后墙窗户玻璃上的圆洞说，这个洞口你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吗？
没有，我整天坐在轮椅上，赵起来摇摇头说。
她惊讶地盯着后窗上的那个圆洞。
有时候白天我就在轮椅上睡着了，赵起来说，所以有时候晚上睡的时间就少些，晚上睡得比较机灵，一般有什么动静我都能听见，我可以保证，这个洞我始终没有看见，要不是你们来查看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杨鼎诚说，玻璃上的这个圆洞，是用专业工具打的，边缘十分整齐，你们的熟人里面有没有做与玻璃有关的活儿的？比如切割玻璃，给门窗镶玻璃。
我没有熟人做你说的那个，赵起来想了想说，我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有什么熟人？要说有熟人也许只有俺家人有，至于他的熟人中有没有做玻璃门窗的，你们可以问问俺家人。
赵起来朝门外指了指。
表婶就在堂屋当门站着，正往卧室里看究竟。听说要找新媳妇儿赵起来的家人，就走到门口，把李文祥叫过来。
李文祥走过来，站在卧室门里侧，看着被拉开了窗帘的玻璃窗。杨鼎诚又把刚才问赵起来的话问了一遍。
李文祥摇摇头，表示他没有什么熟人或者朋友做与玻璃相关的活儿。
杨鼎诚说，李军庆以前是干什么的？你们......
杨鼎诚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文祥就看着表婶比划了一番。表婶说，李庆军到屿石县城跟他儿子过了两年，今年过年的时候才又回来。他去屿石县县城之前，在乡上跟一个做塑钢窗户的人干活儿，后来到城里去之后，他有没有继续干就不知道了。
王磊说，做塑钢窗户，肯定会用专门玻璃切割工具。
杨鼎诚说，死者身上没有带切割工具，新婚夫妇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有听见动静，新娘据她自己说晚上浅睡，睡得比较机灵，我估计是这个洞是趁他们夫妻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干的，我去李军庆家里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