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眼底的冷意,文楚嫣抬脚,走上前。
等看清景柏蕴的样子后,饶是心中早有准备,文楚嫣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他竟瘦了这么多?
要知道,文楚嫣第一次见景柏蕴的时候,他虽然不及景舒珩高大威猛,但也温润君子,端方如玉,身材欣长。
如今,虽被厚重的大氅裹着,却仍能看出,身材消瘦,体型佝偻,脸色青白的像是大病未愈。
不待景柏蕴说话,文楚嫣率先开口,语气轻缓,意味深长:“听珩王说,殿下甘愿冒着北疆严寒,也执意非要见妾身。”
“不知太子殿下如此执着,所为何事?”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景柏蕴凛厉如冰刀的眼神,便已落在文楚嫣的身上。
在文楚嫣问完话后,也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审视的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中,看出丝毫的破绽。
但很可惜,文楚嫣滴水不漏,景柏蕴愣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常。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林池霜在哪儿?”
文楚嫣轻笑一声,并未回答,而是环视一圈儿,漫不经心道:“殿下确定,要在这里,问我这个问题吗?”
景柏蕴眼神冷厉,盯着她看了半晌后,才缓缓让开一步。
文楚嫣搭着春桃的手,朝正厅而去。
关逢豫带着人,过来匆匆行礼之后,命人备好茶水,便干净利索的退了下去,丝毫没有试图留下,在他们起冲突的时候,缓和一二。
这两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事情也不是他一介守尉,能掺和的了的,不如识趣些,避让三分。
直到正厅里没了外人,景柏蕴才再次开口,质问道:“回答孤,林池霜,究竟在哪儿!”
文楚嫣并没,将他语气中的威胁,放在心上,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凤眸这才朝景柏蕴看去。
“殿下如何认为,妾身一定知晓林姑娘的下落?”
景柏蕴咬牙,刚要开口,便被文楚嫣打断:“仅凭太子妃薨世那日,恰好我假死离京?殿下不觉得理由荒谬吗?”
“还是说,你有证据,证明林姑娘尸身的下落,与我有关?”
看出文楚嫣并不打算说实话,景柏蕴本就冷沉的脸,彻底阴鸷了下来,一双眼死死盯着文楚嫣,眼底隐隐发红:“文楚嫣,你真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不知晓?”
文楚嫣勾唇反问:“我的小动作太多了,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一刻?”
看着明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文楚嫣,景柏蕴接连呼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气与憋闷,咬牙道:“你曾数次趁我不在,往太子府上派人,皆避着人,且次次直奔霜霜寝殿,尤其霜霜离世之前,你的人去的次数更多,你以为我不知道?”
听到这话,文楚嫣倒是没什么意外之色,景柏蕴身为太子,能查到这些,并不奇怪。
她只是在景柏蕴说完之后,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不过眼神,却越来越冷,语气中的质问,并不比景柏蕴少多少:“既然太子殿下无所不知,那容妾身斗胆,请问一句,殿下可知,太子妃薨世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话一出,景柏蕴的眼神微微一颤,下意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儿,却愣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出来。
看出景柏蕴的窘态,文楚嫣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并且还得寸进尺的接连质问:“你可知她的身子,已经差到何种地步了吗?”
“还是说,太医不曾禀报过您,再那样下去,她必定香消玉殒?”
“你关心过她分毫?去看过她一眼?问过一句,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没有,你什么都没做!”
短短几句话,景舒珩只觉得,文楚嫣像是拿了把刀子,抵在他的胸口,随着每一句话的落下,便向他的心口,扎进了一分。
直至洞穿整个心脏!
心头尖锐到无法忍受的痛处,让景柏蕴浑身颤抖,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死死的抓着心口的衣服,手背暴起的青筋,直白的表达了,他的试图抵抗。可在句句尖刀下,他根本无处遁形。
这种感觉,让景柏蕴下意识想要躲开,逃离文楚嫣的致命击杀。
可等他抬头的时候,却恍惚发现,文楚嫣从始至终,就一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从未起身。
看着景柏蕴五官扭曲,痛苦至极的模样,文楚嫣没有丝毫的解气。
一想到林池霜形容枯槁的模样,她就恨不得一刀捅死景柏蕴。
“你明知道,她根本撑不下去,可你依旧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她的痛苦,她的挣扎,更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
“如今她死了,你却让她连死都不得安生!你刨了她的坟,掀了她的棺,你让她到死,都逃不开你的手掌心!”
“景柏蕴,她上辈子是鞭了你的尸吗?你要如此对她?”
景柏蕴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从椅子上跌坐在地,如同一座被人推倒的石像,四分五裂。
内侍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试图将他扶起来。
景柏蕴却一把将其推开,尽管自己已然没有起身的力气,仍固执的死死盯着文楚嫣,不顾仍在吐血的自己,咬牙再问:“霜霜在哪儿!”
看着景柏蕴如此凄惨的模样,文楚嫣并不心软,只冷漠道:“你以为,你如此执着,是想让我看到,你对池霜的情根深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景柏蕴,冷硬摇头:“我只看见了你,固执自私,薄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