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珩这话一出,御书房内传出两声暴喝。
皇帝险些气的仰倒,景柏蕴同样冷沉着一张脸,一巴掌打了过去,厉声呵斥:“你发什么疯?!再敢说这种毫无边际的胡话,你就滚出去!”
景舒珩被打的偏过脸去,可他不仅没有恼羞成怒,更不曾挪动分毫,依旧跪的笔直:“皇兄应该清楚,我没有说胡话。”
他微微仰头,看着景柏蕴,气场却丝毫不弱,“我若被贬,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话的皇帝,气的手都在抖,指着景舒珩,明显怒极:“你想当庶民是吧?好好好!朕成全...”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景柏蕴匆忙打断。
“父皇!”他即刻转身,跪在地上:“舒珩并非那个意思!他只是年轻气盛,不知轻重!您就看在他舍生忘死,平定北疆的份儿上,别跟他计较。”说完,景柏蕴毫不迟疑,以头触地。
看到这一幕,景舒珩微微一顿,随后别过头去。
皇帝依旧余怒未消,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景舒珩:“你看看他都说的什么话!他还不知轻重?!且不说那文楚嫣,本就该死,她是韩冬之妻!京中多少人眼睁睁看着,韩家将其抬进家门!”
“现在他个小畜生,铁了心的,非要有夫之妇!还不要脸的追着人家跑!他还有脸吗?!”
越说,皇帝越气,狠狠拍了下龙案:“他把皇室的脸放在哪儿?!把朕的脸放在哪儿!”
景柏蕴无法反驳,只能再次磕头,为景舒珩求饶。
而景舒珩,许是因景柏蕴之故,终于低下了一直梗着的脖子,听着皇帝指着他的脑门,连声怒骂。
不知过了多久,景舒珩突然开口,轻轻说了一句:“父皇,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文楚嫣。”
一听他还死不悔改,刚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皇帝怒火中烧,刚要开骂,就见景舒珩恭敬朝他行了一礼:“若您答应,儿臣自愿镇守北疆,永不回京。”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倏然一静。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傻的,所以全都在第一时间,听出了景舒珩的言下之意。
而景舒珩,却没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若是您仍觉儿臣丢人,也可寻一处,偏远些的封地,赐给儿臣。”
说完,他叩首行礼,“儿臣只求父皇成全。”
这番话后,御书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还是景柏蕴率先反应过来,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景舒珩,原本朝堂之上,能舌战群儒的他,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景舒珩这番话,相当于直白的告诉皇帝,他没有与景柏蕴争夺皇位之心,也心甘情愿,放弃争夺的机会,甚至愿意拥立储君,为景国朝堂保驾护航。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冷沉的声音,才在宽敞的御书房内回荡,隐隐带着肃杀之意:“今日的这番话,朕可以当做从未听过,你也不许再提。从今往后,若是再让朕得知,你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般糊涂之事,那朕就杀了她。”
“如此红颜祸水,留不得她!”
闻言,景舒珩脸色一变,顿时急了:“父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舒珩狠狠瞪了一眼。
景舒珩一顿,这才不甘心的,将话重新咽了回去。
景柏蕴无声深呼一口气,恭敬朝皇帝行礼:“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舒珩看好,不让他混账下去。”
说完,用脚尖踢了景舒珩一下。
景舒珩只能压下满心郁结,不情不愿的叩首行礼。
一刻钟后,兄弟二人,终于从御书房内出来。
宋安上前,本想恭维,但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原本已经到嘴边儿的讨喜话,顿时咽了回去,丝毫没有多言,恭敬将两人送出宫后,这才回转。
御书房内,宋安一边小心为皇帝斟茶,一边偷偷看了眼同样脸色铁青的皇帝,心知他心情不好,除了愈发恭敬小心之外,一句废话都不曾说。
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怒火,皇帝重重叹了口气,语气虽带着无奈和疲惫,可若是仔细听,就会发现,其中残留的杀意:“红颜祸水,最误英武,则宏图蒙尘,大业难成啊!”
“朕就不该心慈手软!”
宋安心下一凛,这才发现,皇帝跟前的那张宣旨上,正是一个‘诛’字。
他却不敢妄言,心下急转,面上却是极致的卑微和恭维:“皇上仁善,睿智英明,不管作何决定,都是对的。”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烦躁的将茶盏放回茶托,茶水从杯中溅出,打湿宣纸的一角。
瓷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在安静的御书房内,格外的明显,也直白的体现出,此刻皇帝心中的烦闷躁郁。
“你不知道,老二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什么都舍了!”
宋安本就提着的心,闻言更是重重一跳,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只是愈发恭敬惶恐,几乎将腰弯到了地上。
他知晓,此时的皇帝只是在发泄情绪,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所以他没敢发出声音。
果然,皇帝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语气中的愤怒显而易见:“他从小便不学无术,整日上房揭瓦,招猫逗狗,便也随他了!好不容易懂事一些,入了军中,才算是上进。”
“北疆平乱,大败北庸,倒是不堕景国皇室威名,为人虽有顽劣,但瑕不掩瑜。他此次回来,朕原本是打算,对其委以重任的,谁曾想,他却胸无大志,竟想卸甲当个废人!”
这时的宋安,才算是知晓,为何父子三人,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