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终于退朝。
从太和殿出来,景舒珩不屑的瞥了一眼景咏祝,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清楚的口型,却让景咏祝愈发恼羞成怒。
若非周围朝臣不少,他都想回嘴骂回去了。
见他气的脸色涨成猪肝,却只敢生生受着,景舒珩愈发的不屑。
收回视线,这才终于抬脚,朝着宫门外走。
景柏蕴落后他两步左右的距离,不紧不慢的,丝毫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景何骁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侧,眉眼带笑:“太子殿下。”
景柏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景何骁脸色一僵,随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儿景舒珩高大的背影:“多日未见,二哥还是如此直率。”
“只是他性子张扬,又风头无两,丝毫没有收敛锋芒的意思,父皇还格外的疼爱他,想必日后,定是无人能及喽。”
听到这话,景柏蕴的脚步微顿。
景何骁敏感的察觉到了,眼底闪过得逞之意,语气轻缓,却带着挑唆:“今日他敢当朝,让五弟下不来台,来日他就能不给皇兄面子。”
“容臣弟说句冒昧之言,太子哥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啊。”
“否则长此以往,此消彼长,就麻烦了...”
闻言,景柏蕴淡然的双眼,这才看向景何骁。
景何骁没从他的脸上,看到自己的想要的结果,也摸不清景柏蕴什么想法。
于是便维持着笑眯眯的样子。
景柏蕴先是环视一圈儿,确认周围没人后,嘴角才微勾,“三弟如此关心,孤自是欣慰不已。”
“但与其担心老二乘风而起,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他与孤到底一母同胞,倒是你,幼时便曾害他险些丧命,你猜,来日他会如何与你清算?”
这话一出,景何骁的脸色一僵。
半晌,才干笑着打哈哈:“太子哥哥说笑了,臣弟当时年幼,不知轻重,父皇那时已经重重罚过我了,二哥想必不会这么小心眼儿的...”
景柏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随后抬脚,继续向前。
这次,景何骁没再追着景柏蕴,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遮去脸上大半的阴鸷。
百官已经几乎走完了,周围除了远远站着几个太监外,并无其他人。
景咏祝大步朝他走来,“三哥。”
景何骁收起脸上的阴狠,看了一眼脸上仍残留怒意的老五,故作仁厚的劝道:“老二从来都是这样,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你别往心里去。”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景咏祝便想起朝堂之上,景舒珩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如此羞辱他。
心头的怨恨,本就没有消散,如今更是愈发浓重。
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咬着后槽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景舒珩!他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闻言,景何骁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示意景咏祝和自己一起出宫,一边压低了声音,颇为无奈道:“那许是难了,他如今立下赫赫战功,得父皇青眼,往后只会平步青云。”
“就连太子,都说不定会被他踩在脚底下,又怎会有落魄的时候?”
说着,景何骁又是一声长叹,似是劝慰:“所以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说完,景何骁像是没有看见,景咏祝越来越黑的脸,欺身钻进了自己府上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不紧不慢的向着英王府而去。
而景咏祝,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景何骁的马车消失不见,才冷着脸翻身上马,一抽马鞭,扬长而去。
至于景舒珩,从皇宫回来,终于回了一趟王府。
管家早已领着众人,等在门口,见他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在众人的恭迎中,越过王府大门,景舒珩长长吐了口气。
他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由贴身小厮服侍着,将朝服褪下,换上常服后,才朝着书房而去。
景舒珩的书房寻常之人,是进都不能进的,所以即便久不在京中,里面的陈列,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景舒珩缓步走到书案前,静默了一会儿,才上前,握住书桌一角上的紫金镂空祥云纹香炉。
香炉只有一掌大小,虽未燃香,但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焚香,可见是常用的东西。
但景舒珩却并非打开香炉,而是用力握住,缓缓转动。
片刻后,一道一人宽的暗门,从挪动的书架后显露出来。
景舒珩抿紧了嘴唇,抬脚进去。
莫约半个时辰后,他才从里面出来。
暗室被缓缓关上后,景舒珩这才出了书房。
左右无事,他倒也没有出去乱转,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睡觉。
一直到暮色苍苍,他都没出来。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忍着疲惫揉了揉眉心,并未看向底下跪着的暗卫,而是闭着眼确认道:“他从回府之后就没出去过?哪儿都没去?”
暗卫跪地,恭敬至极:“回皇上,哪儿都没去。”
“没见任何人?”皇帝再次确认。
“是。”暗卫声音虽低,却口条清晰:“倒是有不少官员,上门拜访,珩王殿下一个都没见,睡了一天。”
说着,顿了顿,继续又道:“暗七传回消息说,张太医为珩王开了不少伤药,管家也特意交代厨房,珩王殿下重伤未愈,不能用发物。”
“奴才猜测,珩王殿下应是伤重难撑,所以未曾出门。”
闻言,皇帝放下手,眉心依旧微微皱着,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景舒珩昨日的一举一动。
倒是不曾看出,他的伤有多重。
“张松雪的脉案拿来了吗?”皇帝声音低沉轻缓。
宋安闻言,愈发谨慎,恭敬至极的将一本册子,呈给皇帝:“回皇上的话,拿来了。”
皇帝接过仔细翻看,从脉案上来看,景舒珩伤的确实不轻。
可即便如此,皇帝依旧不信:“真伤的有这么重?”
宋安深深埋着头,小声恭敬道:“奴才特意问过张太医,张太医说,王爷确实身受重伤,最严重的一道,在左臂,若非及时救治,珩王的手都有可能废了。”
说完,宋安顿了顿,愈发小心,“脉案事关重大,想必张太医不敢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