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站在房间里,半天没有说话。
他看上去表情非常古怪,又多了一丝不情不愿的尴尬。
如果肖闲在这里,就能准确说出这种感觉。
……被自己办的蠢事雷的。
分魂死的那一幕那么凄美,那照着瓶口的轻轻一吻,那令人心碎的血泪,那悲伤、不舍的表情。
……如果真死了就好了,关键只是融合个分魂,搞的那么轰轰烈烈,至死不渝。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
现在这魂在自己脑海里窝着,一声不吭,屁事都没有。
魔王垂眸看着地上的碎片,也不出声,他暂时不太想说话。
算了,他想想,最后还是开口了,谁年轻时没有办过蠢事呢。
“我说,”魔王神色复杂:“你是我、我是你,什么融合后没有自己的思想,谁告诉你的。”
“你我本一体,不是吞噬,是融合。”
不是彻底消散,而是一点点补齐魔王的性格,分魂和魔王,一直是一个人。
分魂没有说话,他一直倔强的沉默。
“我怎么以前这么爱自我感动。”魔王自言自语:“这一面肖闲见了不知道怎么想,幸好她不在。”
等到分魂吸收完的那一刻,魔王明显感觉记忆里多了一段,就是分魂和肖闲相处的记忆。
自己内心戏还挺多。
魔王面无表情,真是装模作样。
感觉尴尬缓解的差不多了,他掐诀,准备去寻找肖闲。
结果心脏蓦然一痛。
他脸色一变,差点忘了,自己插心脏那根血针还刺在上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下一刻,屋外金光大盛,是皇室的秘宝启动。
他感觉身体中的血针在和那个秘宝呼应,身体中灵力一点点凝结、身体越来越沉重,无数尖锐的疼痛从身体里炸开。
魔王吐出一口血,身体晃了一下。
若是秘宝他自是无惧,偏偏还多了血针。
他先是拧眉,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然后放弃了抵抗。
这世间,只有那个人的东西,才能把他桎梏的如此狼狈。
……
“就这样。”魔王讲完他的经历,声音带了一丝笑意:“肖闲,你可不能不管我。”
懒洋洋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像是对自己眼下的处境一点也不在意。
肖闲比他漫不经心:“哦,不救。”
魔王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他作委屈模样:“这么狠心啊。”
声音不紧不慢,亲昵自然,却带着蓦然接近的痒意。
“放心,皇帝对付我的秘宝,对你没什么用。”他笑吟吟地蛊惑:“救我不好吗?很轻松呢,亲爱的。”
最后三个字,他咬在唇间,说的温柔缱绻。
“谁是你亲爱的。”肖闲顿了一下,然后才道:“不救。”
魔王一点失望也没有,他慢悠悠道:“那我只能被皇帝绑城墙上祭阵了,你如何忍心……”
他一声一声唤,带着融融的笑意和缱绻的风流。
清冷的声音不知道为何带上一分低哑,染上一点点欲,将森寒渐渐化开。
“亲爱的?”
“心肝儿?”
“宝贝儿?”
他笑了一声,亲昵道:“我的好姐姐?”
……
肖闲直接掐断了通讯。
夜争此刻已经开完会,正准备统领一些兵马去救被献祭百姓。
她一眼看见了肖闲,这姑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夜争奇怪道:“你耳朵怎么了,天冷冻的?”
肖闲回过神来,脸色恢复平静,问道:“你要去打仗?”
“我走之前,得把这烂摊子收拾好。”夜争眯了一下眼睛,里面的温和已经荡然无存:“皇帝不是想逼我出来吗?正好,我正愁没有出兵的理由呢。”
她道:“我去整理行装,半个小时后启程,我离开这些天,你帮我看着点。”
肖闲没有说话。
这种小事儿她应该不至于拒绝。
夜争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等到夜争忍不住问时,她才开口道:“我随你一起去。”
夜争下意识拒绝:“不用,这是我的任务,不必为我如此犯险。”
肖闲“啧”了一声,她说:“我随你一起去,就当抵消一次借兵,有困难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这话她说完后,表情有些略微的不自在,但只是一闪而过,夜争并没有发现。
毫不知情的夜将军有点感动:“真的不必为我如此……”
肖闲叹了一口气:“不仅仅是为你。”
她面无表情道:“我顺便再去救一个人。”
……
“所以说……”
夜争和肖闲在行军路上,大致了解了一下她说的话:“你要救那个国师?”
肖闲一脸疲惫:“是。”
后面的副将听见了,脸色兴奋道:“哎哎哎,那岂不是美救英雄,那国师和你什么关系。”
肖闲道:“你还挺八卦。”她纠正道:“什么美救英雄,我发现你们好像就默认男孩一定是英雄的角色,不管他是不是弱势的那一方。”
“那国师屁事没做给我惹了一大堆麻烦,还称得上英雄?”
肖闲教育他道:“我觉得要说英雄救美就男女一视同仁,凭什么女孩一定是美,男孩就一定是英雄,谁规定的?”
夜争点了点头,认同了肖闲的说法。
副将改口了,他若有所思道:“那……你去英雄救美?”
“美?”肖闲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他长得倒也担得起‘美’这个词。”
她一直有些别扭的心突然松快了不少,扬声道:“那就请诸位随我去清昏君、救美色。”
女孩笑意盈盈,神采飞扬。似乎终于想通,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夜争看着她也笑了,揶揄道:“本将倒是要看看有多美,能让我们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肖闲姑娘如此牵挂心神,特意去救。”
……
此时此刻,城墙之上。
“国师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这么狼狈吧。”皇帝悠闲地坐在木椅上喝茶,心情颇好地看着被绑在城墙柱子上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银白色的头发沾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脸色愈发的苍白如雪。
见男子一直没有开口,皇帝也不恼,他知道这个人现在忍受的多么重的痛苦,所以他现在心情不错,并没有计较国师的失礼。
他可是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只有血祭了这个男子,再献上一千名百姓。可保他的基业千秋万载,永垂不朽。
夜争那区区兵力,又算的上什么。
他摩挲着神明赐予他加强法力的秘宝,笑得愈发志得意满。
很快,他就是无敌了,天地间唯我独尊,好不威风。
万事俱备,只等夜争前来送死。
……
等肖闲夜争她们带领军队到达城墙之下时,一眼就看见了地下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人坑。
无数的哭声此起彼伏,尖叫、惨呼成为了哀乐,显然,万人坑中的百姓已经明白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午时三刻,阵法起。
夜争神色冷然,将自己的长枪举起,直视城楼上的皇帝。
“放了他们。”
而皇帝见到军队渐渐逼近,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愈加舒心了:“夜争,你在和朕谈条件?”
“你好大的胆子。”
他轻蔑道。
接着又看了看天色,满意:“差不多也是时候了,也该终结逆贼了。”
皇帝举起秘宝——一柄闪着耀眼光芒的刀,慢慢朝国师走近。
“该上路了,国师。”
他语气森然:“朕宽容了你那么久,该是你来报答朕的时候了。”
男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眼睛朝下面的夜争军队看去。
一直沉冷如冰的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一瞬,皇帝都怔愣了。
这个笑容,就像亘古不变的冰川上,突然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盛大、瑰丽,美不胜收,像一幅突然活起来的不夜天盛景。
“陛下,对不住了。”面如冠玉的男子懒洋洋道:“我等的人到了。”
没等皇帝想明白什么意思,下一刻,他突然听见衣服在风中翻飞的声音,一个人,轻巧地落在了城楼上。
那么高的城楼,这个人能不经过楼梯上去。
皇帝心中剧震!
“你绑了我的人。”他听见身后的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
“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