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回想起他与李密的最后一次会面,那场景仿若昨日重现,历历在目。彼时,他们相谈正欢,气氛融洽而热烈。那时的李密,心中满怀对大唐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无限期望,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唐盛世的辉煌景象。
“当本王离开长安城之际,李密丝毫没有显露出将要叛变的迹象。相反,他热情洋溢地为本王推荐了数位能征善战、智勇双全的爱将。难道他只是一时糊涂?”李世民不禁长叹一声,言语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之情。对于这位息息相识的朋友,如今却走上如此歧途,他实在难以接受。
然而,一旁的房玄龄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只见他微微皱眉,沉凝片刻后说道:“李密的叛逃乃是必然之势,早晚会发生。毕竟,他昔日可是称霸一方的雄主,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屈居在大唐的光禄卿这一职位之下呢?”房玄龄的话语如同冷水浇头,让李世民心头一震。
“你的意思是说,李密之所以叛逃,皆是因为父王逼迫所致?”李世民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果断地否定道:“不可能!父王向来以宽宏大量着称于世,绝不会做出这般事情来的。”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李渊是一个极具气度和胸怀的人,断不会因权力之争而逼人太甚。
“陛下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其肩负的责任与思量自然远超往昔。况且,对于李密的打压实乃势在必行之举。纵观历史长河,又有哪位君王能够容得下一个才能和名声胜于自身的臣子长久存于朝堂之上呢?”房玄龄面色凝重,就事论事地分析道。
此时,站在房玄龄身旁的杜如晦注意到,李世民听完这番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心中暗叫不妙,连忙伸手轻拽了一下房玄龄的衣袖,并迅速转移话题问道:“秦王殿下,不知您对此事究竟作何打算?”
李世民目光扫过眼前的二人,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本王决定率领秦琼、程知节等一众昔日瓦岗寨的旧部前往,亲自送别李密最后一程。”尽管他深知房玄龄所言不无道理,但那毕竟是自己自幼便跟随左右的父亲。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内心深处仍不免涌起一丝抵触情绪,难以接受那些对父亲不利的言辞。然而,身为大唐的亲王,他亦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得不审慎权衡利弊得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殿下啊!那李密可是因为叛逃才遭致杀身之祸呀!如今您要是贸然前往黎阳那边,怕是会身陷险境呐!毕竟瓦岗旧部的那些人,说不定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呢,万一将这股怒气撒到您身上可如何是好?”房玄龄满脸忧虑之色,言辞恳切地劝阻着李世民。
然而,李世民却并未被这番话所动摇,只见他神色坚定地回应道:“此事本王自会斟酌权衡,玄龄你无需过于担心。你且先替本王草拟一封书信呈给父王,就说本王欲亲赴黎阳拜祭李密,并向他详细阐明其中缘由。另外,如晦,烦请你速速派人将李靖、段志玄以及翟长孙三人请来,本王有些重要事务需当面向他们交代一番。”言罢,李世民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朝着书房方向渐行渐远。
“房兄啊!你方才难道未曾留意到秦王那阴沉的面色么?怎的如此大胆,竟敢不依不饶地继续讲下去呢?”待得李世民转身离去之后,杜如晦这才压低声音,满脸忧虑地向房玄龄问道。
只见房玄龄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坦然道:“秦王绝非那种心胸狭隘之辈。况且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咱们身为谋臣,自当为主公剖析其中的利害关系,将个中情由一五一十地说与他知晓,此乃吾等分内之事呀!”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坚定而自信。毕竟跟随李世民已然有一年有余,对于这位秦王的性情和为人处世之道,房玄龄自认还是颇为了解的。
没过多久,一封来自李渊的书信便送到了李世民手中。当李世民拆开信封仔细阅读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原来李渊不仅同意了他前往黎阳祭拜李密,而且还在信中对他此次行程表示关切,并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得到父亲许可后的李世民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着手准备起这次出行事宜。他首先召集来了秦琼、程知节以及众多瓦岗旧部的士兵们,再加上自己的亲卫队,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很快就在他面前集结完毕。
在即将启程之际,李世民将目光投向了一直跟随着他的房玄龄,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玄龄啊,我们今年的东征计划我最担心的就是粮草问题。所以,你务必要特别留意粮食的征集情况,确保我们的大军不会因为缺粮而陷入困境。另外,如果无忌那边有关于秦王妃的任何消息传来,必须立刻派人来告知于我,不得有误!”
听到李世民如此郑重其事的嘱托,房玄龄连忙拱手作揖,一脸坚定地回应道:“秦王殿下请放心,微臣定当严格按照您的吩咐去办!”看到房玄龄如此坚决果断的态度,李世民感到十分欣慰,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有你这句话,本王也就安心多了。你办事向来稳重可靠,本王对你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李世民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手中缰绳一抖,胯下骏马顿时昂首嘶鸣一声,迈开四蹄飞奔而去。身后那支队伍也紧紧跟随其后,扬起一片滚滚烟尘,向着黎阳方向疾驰而去。
一直以来,李世绩都兢兢业业地驻守在黎阳这座战略要冲之地,肩负着守护一方安宁的重任。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一封突如其来的信件打破了这份宁静。信中所传达的消息令李世绩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魏徵竟然送来了李密的首级!
李世绩简直难以置信,几个月前,李密还是在洛阳城中呼风唤雨、权势滔天之人啊!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因叛逃而遭诛杀?尽管他心中清楚,李密此前不讲道义,先是残忍地杀害了翟让,甚至还差一点就连自己也命丧其手,但如今看到这颗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他心中仍不免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李世绩在宽敞的大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时而停下脚步,凝视着那颗首级,眉头紧锁;时而又继续迈开步子,仿佛这样能帮助他思考出一个万全之策。他深知,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这分明是李渊对自己的一次警告与试探。李渊想要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心诚意地归顺大唐。若稍有不慎,不仅自己前途未卜,恐怕还会牵连到麾下众多将士们的身家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世绩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大脑却飞速运转着,努力思索着应对之法。
“李将军啊!李密先前那般对待您,您实在没必要为他的事情如此烦忧劳神呀,随意处置一下便好啦。”郭孝恪看着李世绩一脸凝重的神色,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在他看来,李世绩完全没有必要对曾经亏待过自己的李密太过上心。
然而,李世绩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回应道:“万万不可这般行事啊,无论如何,李密昔日毕竟曾是咱们的主公。从情理上讲,我们都应当让他得以风光大葬才是啊。这样好了,待我即刻修书一封呈递给陛下,恳请陛下恩准以厚礼安葬李密。如此一来呢,不仅可避免陛下担忧咱们存有二心,同时还能彰显出咱们绝非那种无情无义之辈。”说着,李世绩微微眯起双眼,脑海里已然开始构思这封书信该如何落笔措辞,方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晰明了又不失礼数。
“李将军所言极是啊!此事着实非同小可,倘若处理不当,恐怕咱们的小命都难保!依我之见,不如由我来为魏公精心撰写一篇墓志铭,以此表明咱们对他的耿耿忠心吧!”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魏徵,此时却忽然开口高声说道。
待得到李渊明确的答复之后,李世绩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为李密操办起后事来。只见他率领着军队,整齐划一地朝着北方而立,人人神情肃穆庄重。面对李密那已经逝去的身躯,李世绩率先恭敬地行了一番君臣大礼,而后郑重其事地叩头三次。每一次叩头,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痛与哀思。紧接着,李世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军营。一时间,军中将士们也纷纷受到感染,个个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有的士兵甚至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那悲恸欲绝的场景,真可谓是感天动地,令人心碎不已。
就在此时,一名神色匆匆的士兵如疾风般冲进灵堂,径直来到李世绩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后高声禀报道:“启禀李将军,秦王殿下携同秦琼、程知节以及众多瓦岗寨旧部已然抵达此处。”
李世绩闻听此言,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回应道:“速速将他们请入堂内!”言语之间,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之意。毕竟秦王身份尊贵,且此次前来必定事出有因。
不多时,只见李世民头上绑着白布条走在前头,领着身后的众人稳步迈入灵堂大门。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刚走到门口,一群手持长刀的守卫竟毫无征兆地横在了他们面前,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
同样头上绑着白布条的程知节见状,顿时火冒三丈,瞪大双眼,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守卫呵斥道:“你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待秦王殿下,难道不知礼数吗?”
其中两名守卫满脸不屑地瞥了一眼程知节,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哟呵,程知节啊,你这条丧家之犬,如今跟了新主子,怕是早已忘了昔日的老主人吧?要知道,正是他们害死了咱们敬爱的魏公大人!”说罢,两人还对视一眼,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
程知节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揪住其中一名守卫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大胆狂徒,休要胡言乱语!再敢信口雌黄,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眼看着局面即将失控,李世民赶忙出言喝止道:“知节,不可莽撞行事!快快松手!”其声音不大,但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李世绩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先是瞪了那几名守卫一眼,然后对着他们厉声喝道:“还愣着作什么?赶快收起兵刃,恭迎秦王殿下入内!若再有半点不敬之举,严惩不贷!”
这是李世民与李世绩两人的首次会面。李世民面带微笑,微微颔首向李世绩示意,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李世绩心中却是无比惊讶,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如此年轻之人竟然拥有这般巨大的魄力。要知道,在这种瓦岗寨众人义愤填膺的情况下,李世民此次前来居然只带领了寥寥数名亲卫以及一些瓦岗寨的旧部过来。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怒容的将领突然大步走出人群,义正言辞地大声喊道:“这里绝不欢迎你们这些人!你们此时此刻来到此地,无非就是想要显摆一下威风罢了!”他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顿时灵堂上气氛异常凝重,原本站在一旁的徐世绩见状,脸色一沉,刚欲开口呵斥这名冲动的将领。可就在他将要发声之时,李世民迅速伸出手来,轻轻地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李世民面色凝重,步伐稳健地径直走向那名愤怒的将领面前。
只见李世民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对方,一脸严肃地说道:“本王此番前来,绝无半点耀武扬威之意。我之所以率领瓦岗寨旧部的兄弟们到此,仅仅是希望能够为魏公送上最后一程。或许你并不愿给我们这个面子,但无论如何,你都应当让逝去的魏公得以体面地离去。”
面对李世民的说辞,那位将军瞪大了双眼,满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紧紧握着拳头,心中的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汹涌澎湃,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在此刻发作。于是,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后,默默地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路来。
李世民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程知节和秦琼等人紧随其后。三人站在前面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了李密的灵堂前。灵堂内烛光摇曳,香烟袅袅,气氛庄严肃穆。
李世民缓缓走到灵台边,从一旁拿起三支清香,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向着灵台深深地鞠了三个躬。他的神情哀伤至极,眼眶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魏公啊……”李世民声音略微有些哽咽,“您本是一方雄主,理应能屈能伸,怎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去呢?这实在令人惋惜啊!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徒劳无益,只愿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吧!”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紧接着,程知节和秦琼二人也依次上前,各自手持三支香,虔诚地对着灵台拜了三拜,并将香插进香炉里。整个灵堂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抽泣声打破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