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淮醒的时候，向书微还没有醒。借着微弱的晨光，裴祈淮看见向书微脸上的泪痕，她的皮肤娇嫩，就算他再放松力道，她的锁骨处还是留下印子。
裴祈淮坐起身，背抵着床板，感到肩胛骨有点疼，他想起，是向书微抓的。
一场并不愉快的情事。
但能让他心，稍微安定点的情事。
……
裴祈淮下了床，快速套上裤子，捡起衣服挂在臂弯处，走到窗前，把窗帘掩好，回头检查了一下床上再无泄露的光点，走出房间，在客厅里穿上衣服，弯腰理了理不太整齐的裤脚。
裴祈淮走进卫生间，洗漱台上满满当当的向书微的东西，冲击力很强地闯进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完全有她在的空间。
他不必再臆想她的存在。
镜子里的男人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凌乱，有点憔悴，这副模样的自己，裴祈淮并不陌生。
在向书微离开后，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准确来说是27天，他都处在这样的状态里，头发比现在更乱，胡茬越长越长，房间里一片狼藉，东西放地乱七八糟。
在第27天的下午，裴祈淮在凌乱中翻箱倒柜，最后很意外的，一张四格的大头贴悠悠地从半空中飘落，掉进他的眼底。
照片上的他表情很淡，而歪头靠在他肩上，单手比耶的女人，巧笑倩兮。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向书微执意要拍的大头贴。
说实话，那时候他还没那么爱她。
而现在，她不再爱他。
那是第一次约会，是他们爱的开始，而现在，一个面目全非的结尾，是他们爱的终点。
……
打开水龙头。
裴祈淮低下头，往自己脸上泼了一阵凉水，意识清醒很多，不该有的颓靡和悲伤的情绪被完全压下。
裴祈淮抽了张纸擦了擦脸，余光里看见一个孤零零的白色盖子，视线再移动，看清状况，是向书微忘记拧的护手霜的盖子。
以前她也这样，三年过去，怎么还这样。
裴祈淮捡起盖子，拧上，习惯性地去检查其他的东西，结果不一会儿就发现，躲在瓶子后面被遗忘的盖子，还有半盖不盖的盖子。
裴祈淮挨个一一拧好，无可奈何地感受到一股极强的熟悉感，这种事情，在他和向书微同居的那两年里，他做过不知道多少次。
裴祈淮出了卫生间，扭头看了眼还是紧闭的卧室房门，快步就朝门口走去，捡起鞋柜上的钥匙，放进兜里。
过一条马路，对面有家烟酒店。太阳还没有出来——也或许今天是个阴天，裴祈淮还没有看天气预报。
停在楼下的车子布着一层雾气，被雨洗净的世界调高了好几清晰度。
结账的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姑娘，扫码的过程中看了他好几眼。裴祈淮扭头看向门口，眯了眯眼，嗓音清冷，情绪很淡。
“我有女朋友了。”
姑娘脸上的红潮褪去，扫完码，砰砰地把东西扔进袋子里，一句话也没说地扭过头去，脸上多少带着不快。
裴祈淮拎着袋子出门，朝左走了十几米，终于看见一家包子屉冒着热气的早餐店。
“老板，要一屉小笼包，六个肉包，还有两袋豆浆，一袋甜的，一袋咸的，带走。”
老板诶了一声，扭头看见裴祈淮一个人，容貌出众，打趣道：
“大早上的，给女朋友买早餐啊？”
“嗯。”
……
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向书微睁眼，拿过手机，关掉闹钟，下意识又缩回被子里。只是闭了没两秒眼，她唰地一下探出头，坐起身，看向旁边，就算光线极暗，也能看到空荡荡。
向书微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荡荡起来，身体还残留着一些昨晚的感知。向书微一动不动了几秒钟，才打开床头灯，双手捂住脸，脖子微微弯下。
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裴祈淮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就出现在向书微的眼底，她微怔。坐在沙发上的裴祈淮没回头，听到动静，便平静地道：
“桌上有早餐。你动作快点，还能吃上热的。”
向书微看过去，看见桌上的塑料袋，迈步过去，看见里面的小笼包和肉包，还有甜豆浆，是她爱吃的。
她隔着袋子摸了摸，脸上的表情却就像摸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眸子明亮，唇角上扬。
“今天要收拾好东西，明天回明海，待会身份证号发我，我订机票。”
“好。”
……
向书微东西收拾了一半，忽的想到什么，看向沙发上的裴祈淮，出声道：
“我要去跟房东退租。”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向书微弯弯唇角，语气欢喜。
“现在？”
房主是个和善的阿姨，当时看向书微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还很好心地提醒她，周围的治安一般，平时要注意安全，防盗链一定要记得挂上。
上次向书微报警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一看到向书微，就握住了她的手，表情很是歉疚。
“不租了啊……”
向书微点点头。
“嗯，不租了。”
“上次的事，被吓到了？确实……下次找个治安好点的地方，那几个人……”
裴祈淮的身影渐近，向书微眸光微动，猛的转身，灿烂一笑，道：“阿姨！这是我男朋友！”
向书微突然的介绍让两人都一愣。
阿姨反应过来，慈爱地笑笑，拍了拍向书微的手背，看看裴祈淮，又看看向书微。
“很般配啊。
一个大高个，看着也有劲，以后能保护好你。”
向书微点点头，跟着阿姨进屋拿合同，语气熟稔地对慢一步的裴祈淮，道：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裴祈淮面无表情，没任何反应。向书微心知肚明，他没反驳就是还可以允许的意思，这也是她之前追求裴祈淮总结出来的经验之道。
在向书微进去后，裴祈淮平直的唇角，上扬，眼角的弧度也跟着上扬，左右微微扭了扭头。
男朋友？
谁是她男朋友了。
还那么理直气壮，用得着逢人就介绍吗？
还是跟以前一样。
……
“不想让他知道啊？”
向书微微笑着点点头。
“不想让他担心。”
“真的想谈的久，哪能什么都不说，有事情总要一起面对的，那样情谊才能更加深厚。”
向书微想了一会儿，认真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知道了明摆着对他不好，我不想给他添堵。”
……
退完租，两个人返回住处，走在不算宽阔的楼道上，一前一后，向书微在前，裴祈淮在后。
“上次的事，什么事？”
“什么上次的事？
向书微装听不懂。
在十几秒的沉默后，裴祈淮低笑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了两个字。
“随便。”
向书微抿抿唇，明了他不高兴，但还是不打算说。有的事说了明知道会添堵，一个人烦也好过两个人烦。
三年前分开的原因是，她父亲去世是，她被骚扰是。
她爱他，不愿让他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