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收起笑容,转回椅子上坐定:“阿冲这是什么话?看你这意思,我的女儿外孙是死路一条了?可我听了半天,阿冲,你并没有证据啊,就算是告到县衙,县太爷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吗?”
李冲语塞,他的确有些冲动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他不这么说,怎么逼李冰就范?没想到李冰被吓到了,可他吓不倒经商一生的王老爷。
王老爷表情露出商人的奸滑:“阿冲,没有证据可是诬告啊。你个人不在乎后果,你也不在乎你的妻儿吗?你诬告,他们会怎样?”
张心月没等王老爷的话音落下,就立刻表达心迹:“阿冲,王老爷这话不对,我们怎么会被连累呢?明明是我们受到伤害,县太爷会这么不讲理?”
李冲陷入深思,心月单纯,并不懂一些潜规则,王老爷是在提醒他,他既没有证据,又忘了大侄女是县老爷的填房。
是的,李冰的大女儿才满十五就被嫁给了县老爷当填房,李冰的二女儿也被王老爷带回去教规矩,不知道过几年要嫁到哪去。
李冰吃穿用度都是王家的,而且丫头并不值钱,所以王老爷带走女儿是李冰默认的事。
李冰和王秀丽的脸色也突然变好,是啊,他们才把大丫头嫁给县太爷,县太爷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啊。
王秀丽觉得自己刚刚太冲动了,小三有个县太爷的姐夫,怎么会坐牢?她刚刚的行为是把把柄塞给张心月,她真懊悔。
王老爷向张心月投去眼神,并不善意,好像在说她太天真了。
大家正处在僵持阶段时,李小四知道,契机出现了。
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拿出来给你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系统给的那串珠子,将珠子举高,朝李小三问道:
“堂哥,你看这是什么?”
本来大家都没有在意一个孩子的话。
李小三也用轻蔑的眼神望过去,看到是他常带的那串珠子时,眼神瞬间变得慌乱,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摸索自己的腰间,只摸到了一个香包。
本来王老爷没有在意,但外孙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他太失望了,就算是他做的,怎么能留下把柄呢?
这下不就落了下风?叫不上价了。
今天来这,是看在李夏秀才的身份上,他以为这个外孙很可能也带个秀才身份回来,还看在李王氏生的那两个女儿的份上。
可是。。不中用啊。
李王氏的眼里也失去光彩,小三这几日并没有带那串珠子。
李小三记得他揍李小四的时候并没有遗留什么啊,这串珠子也一直好好在他腰间,只不过前几日换衣裳时母亲一定要给他戴香囊,才忘了带,怎么会在小四手里?
他思索片刻,抬起头指着李小四:“小偷!你偷了我的东西。你还给我!娘,这个珠子前两日还好好挂在我身上的!不可能是。。。”
说着就要去把珠子抢回来。
王老爷将拐棍狠狠的在地上砸了一下:“小三!不许放肆!”
李小三还是很怕这个外公的,只好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四将珠子放到李冲的手里,接下的事还得让老爹来处理,作为在场年龄最小的人,他还没有资格发言。
李冲不知道李小四是什么时候拿到的珠子,他接过珠子,马上顺着说:“您也说了,我没有一定要他们死的念头,我的妻子孩子都还在,何必他们一定要去死?但他们应该付出些代价吧?”
王老爷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茶叶,浅饮一口。
瞟见李冲手里的珠子,变了脸色,看上去不像一开始那般和蔼:“那你说,你想怎么样?都是直爽人,直接开口吧?”
李冲坐正了身子,他思索一会,开口:“我确实不希望大嫂去死,但我也希望她能受到惩罚。若河村的东面山上有个尼姑庵。。。”
他还没说完,王秀丽就失控了:“李冲!你竟然要我出家?要我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爹,不行!我不去!我不能啊!”
李冲并没有理会李王氏的失态,他继续道:“我希望大嫂一辈子都在里面清修,好好思过。至于小三,我希望他十年内不要参加任何考试。您也说了,我们都是要走仕途的,您也知道我的能力,以后,还是要互帮互助的,我们不会闹得太僵,对吧?”
他拿着那串珠子,在手里把玩,观察王老爷的神态。
王老爷并不当即回答,他要思索这之间的利益衡量,作为商人,他不能容忍自己吃亏。
李小四觉得他这个老爹,今天像变了一个人,这会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了。
李冲先说了两个条件,等待王老爷的回答。
王老爷一下下敲拐棍,试探着李冲的底线,虽然讲利益,毕竟还是他的女儿外孙:“一辈子清修会不会太重?二十年够了吧?小三已经十二岁了,十年不参加也太久了,你应该知道十年不考试的滋味啊,你作为叔叔,真的忍心?”
说到十年不考试,李冲眼色微暗,他当然知道十年不科考的滋味啊。
这些年他算是尝够这些滋味了!
人都是自私的,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其中心酸?
李冰脸色也不好,他没想到有一天,当年他和父亲对李冲做的决定也会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李冰也有些忍不住了:“李冲,你不要太过分!”
李冲眼神平静:“大哥,我在和王老爷说话,你别插嘴。”
“你!”李冰简直不敢相信他弟弟敢这么说话
“等我和王老爷谈完,再说你的事”李冲语气冰冷,他现在怎么可能还和李冰好声好气的谈?
李冲看向王老爷,见王老爷一直不说,他就知道这个亲家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既然不够,那就再加一点筹码:“如果刚刚大嫂刺过来,心月没了命。根据大齐律法,就不是清修了,而是送命!小三也是同理,如果没了命,那也就不用考试了。刚刚您说我没有证据,那现在证据在此,您还有何话可说?”
李小四觉得他爹说的有道理,他也是这样想的,没了命,其他的东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惜,这对母子没有被他爹‘判死刑’,只是清修和禁考。
如果是他做主,李小三就该偿命!
原身已经走了,李小三也该跟着去啊!可惜他没有办法告诉李冲夫妇。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为原身报仇!他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王老爷还没有回答,王秀丽知道她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刚擦干净的脸又糊上泪水。
她痛哭着埋怨王老爷:“爹?他们这么说,你就答应了?我可是你的女儿啊?这是你的外孙。你真的忍心吗?李冲算什么?只要有机会,你的亲外孙不是比别人更可靠吗?还有那两个女儿,你忘了?你可是我亲爹!”
王秀丽不能没有这个靠山,否则,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老爷也有些动容:“阿冲,我们还是在商量一下吧?你看呢?大家一起生活十几年,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亲情?做得太绝,大家以后怎么见面?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老爷决定用钱来塞住李冲的嘴,他习惯用这样的方法替自己的孩子善后了:“你要念书也需要钱,你大嫂确实不对,我资助你一些,就算替你大嫂赎罪了,既然你的妻儿都还没事,做人还是要善良些。还是少些惩罚吧?”
李冲软弱十几年了,这次他不愿意让步:“王老爷,你说的对,可文人风骨,我李冲还是有一些的,不敢要您的钱。大嫂和侄儿也该知道什么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了!”
他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了:“王老爷,你也不能一辈子追在大嫂身后帮她收拾残局吧?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您可以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们去官府!”
说完就从心月怀里接过小四,一只手抱住小四,另一只手牵住心月就要回西屋。
走之前,回过头对李冰说:“大哥,我们也不必再谈了,这家还是要分的。该是我的,一分可都不能少!对了,爹的信,请你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今日趁着王老爷在这,就做个见证吧。我和你约定,三日后,在李氏祠堂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