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临死前,宫里许多嫔妃都去了养心殿,齐月宾没去。
皇上驾崩的消息,齐月宾并不惊讶,她一向是个聪明人,从皇上沉迷丹药开始,她就已经看到这一天了。
伤心吗?有的,难过也有的,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子前,看着已经容颜衰老的自己。
齐月宾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深爱皇上的。
齐月宾入府很早,那时她侍奉在德妃身边,跟彼时的四贝勒也算是相识,入府做了格格后也还算得宠,四贝勒隔几日也会去看她。后来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四贝勒来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但齐月宾的日子并不难过,她的父亲、祖父都是大将军,虽是汉军旗,可也是实实在在有兵权的,贝勒爷不会亏待她,家里也时常有补贴,银钱都是够用的,身边也有得力的下人,可齐月宾也经常坐着发呆,总在期待贝勒爷来看她。
这后院里,掉进情爱旋涡的女子实在太多了。
后来乌拉那拉氏的两位姐妹先后入府,齐月宾看着她们被一个福晋之位打破了姐妹情,但那位福晋实在是单纯善良,齐月宾从不会嫌人脉多,在福晋入府半个月后便和她打好了关系,有时她去正院请安时,福晋正在做绣活,瞧着都是些小孩子的东西。
福晋总爱看着那些东西发呆。福晋身边的大丫鬟也会忍不住叹气,齐月宾倒是没想到,福晋和侧福晋,竟然真的有姐妹情。
那段时间四贝勒来齐月宾院子里多了些,但每次总是心烦意乱到她这儿来躲清静,亦或是说些意义不明的话。
比如说他这个贝勒爷也时常身不由己,要被许多人推着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齐月宾在安慰他之余,心中也有些高兴,至少她对于他来说是有用的,不是吗?
后来年仅五岁的弘晖阿哥病逝,福晋又有了身孕,那对姐妹的矛盾愈发激化,齐月宾再去看福晋时,那个美丽的女子眼里多了麻木和悲怆,齐月宾看不明白,也不敢看明白。
福晋生下的小阿哥夭折时,齐月宾是去看了的,那孩子身上触目惊心的青斑,叫她意识到了此事不简单,可再想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齐月宾也能猜到其中内情了,她暗中记下,这样的事情,以后保不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侧福晋扶正后,府中开始进新人,四贝勒成了雍郡王,前朝也迎来了第一次废太子,齐月宾读完了家中送来的密信后,彻底在后院沉寂了下去。
王爷喜欢容貌姣好、性子温婉的女子,后院里还会再进人,她想分一份宠爱很难,但只要她知情识趣,来日王爷若有登上高位的可能,她凭借着家族势力和这些年的资历,想要身处高位并不算难。
齐月宾入王府是无法更改的事情,但她家中并不需要女子去争什么,一个高位,安稳度过后半生,对她来说也足够了,日后若想更进一步,再根据形势而定即可。
后来,雍郡王成了雍亲王,齐月宾距离侧福晋一步之遥的时候,年世兰入了府。
那时候年世兰的家世,严格算起来其实跟齐月宾差不多,区别在于齐家已经默认站在了雍亲王的阵营,而年羹尧尚且还在观望与摇摆,年世兰入了雍亲王府做侧福晋后,年羹尧才彻底站队。
要说齐月宾心中有没有不甘心,定然是有的,可她向来最懂安身之道,不过犹豫了一个晚上,她便决定了接下来怎么走,年世兰入府的第三日,她便去了年世兰的院子,没想到王爷在里头。
往日的这个时候,王爷大都是在前院的,齐月宾只好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年世兰是专房之宠,王爷很喜欢她,夜夜都是歇在她的院子,隔三差五还要腾出时间来带她去跑马。
齐月宾得知年羹尧也会一同前去后,松了口气,王爷对年世兰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好在年世兰这人并不难相处,齐月宾与她同出将门,俩人倒也算是聊得来,来往了几次后,便有些闺中密友的意味了,原本还跟王爷抱怨不喜欢后院女人的年世兰总算是重展笑颜,有时跟王爷凑在一起都忍不住说几句“我齐姐姐”。
齐月宾看着像个小妹妹一样的年世兰,忽然也觉得这府中的日子不算太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