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遇见了,也不能当作是没看见。
王仙容由侍女扶着,上前行礼:“拜见公主。”
“免礼,你身子可好些了,怎么出来了?”秦宜真心情不错,瞧着王仙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还有些担忧。
不过在她在瞥见王仙容发髻间簪了一朵白色的绢花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凝住。
王仙容道:“谢公主关怀,妾好多了,只是躺了几日,觉得院中闷得慌,便出来走走......”
王仙容话还未说完,便见秦宜真突然上前走近,她皱眉想往后退去避开,却被秦宜真伸手按住了肩膀。
王仙容心中不快,皱眉:“公主这是作何?”
秦宜真盯着她发髻间的白色绢花看了几眼,然后伸手拔下了,脸色有些难看:“王姨娘,这是什么东西?”
王仙容抬眼看去,见秦宜真手里捏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脸色微变,脑子也是嗡了一下,当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秦宜真捏着那一朵白色的绢花,脸色少见的冷沉,她又问了王仙容一遍:“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王仙容见她动了气,便与侍女一同跪了下来:“公主息怒。”
“息怒,好一个息怒。”秦宜真只觉得有一股火气从心头直冲天灵盖,烧得她几乎是理智全无,“王姨娘这是父亲死了还是母亲死了,搁在这里戴孝呢!”
“本宫怎么没听见有人前来报丧。”
时下虽有公子喜欢穿白袍,衬得其人仙气飘飘好生俊朗,可女子发髻之上风景万千,素来就没有簪白花的道理。
女子发间戴白花,乃是戴孝之意。
也就是说,若是瞧见有女子发间戴白花,便知她家里死了人,家中有丧。
能叫王仙容戴孝的,是死了谁了?
是她的父母,还是她的夫君?
“你说啊?怎么不说了?”秦宜真冷声质问,捏着白色绢花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上一世程堰死的场景仿佛是历历在目,王仙容的发间,同样也戴上了这样的一朵白花。
王仙容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但最终又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她的侍女担心她的身体,心中着急,便解释道:“公主恕罪,我家姑娘今日是拿错了。”
“拿错了,从哪拿的?”秦宜真眯眼扫了过去,“还是说王姨娘的妆匣之中早早地备上了一朵白花?盼着谁死呢?”
“王氏名门,家族嫡女,其礼仪教养向来都是典范,你同本宫说,今日拿错了花,戴错了?”
“你当本宫是傻子吗?”
王仙容垂下眼帘,低头认错:“是妾错了,请公主责罚。”
她有她的傲气,是个不屑说谎的,这会儿不想编造一个谎言去遮掩。
秦宜真气得额上的青筋都跳了一下。
这是算准了她不会为难人的人是吗?
秦宜真怒极,便道:“既然错了,那就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
末了,她手将手中的白色绢花丢给绿翘:“给本宫烧了。”
“是。”
“金嬷嬷,你在这里盯着她跪,勿要让她死了。”
“是。”金嬷嬷领命。
安排了金嬷嬷留下,秦宜真当即便转身回了春歇院。
花园之中春景再好,她也再无赏花的心情。
绿翘转头看了王仙容一眼,而后忙是跟上秦宜真。
待人都走了,王仙容的侍女便跪着上前去求金嬷嬷:“金嬷嬷,您行行好,我家主子身体不好,莫说是跪一个时辰了,便是半个时辰都会出事。”
金嬷嬷神色冷漠,目光在王仙容和那侍女脸上扫过,语气冷淡:“既然是犯了错,便要受自己该有的惩罚。”
“可是我家主子......”
金嬷嬷道:“你放心,公主也不是那样绝情的人,奴婢在这呢,若是王姨娘有不适,便立刻命人请府医来,断不会叫王姨娘去没了性命。”
“只是王姨娘也不必装得受不住,若是这一个时辰跪不足,奴婢便亲自往王家走一趟,问王大人与王夫人是否安在,再问问王姨娘这白花究竟是戴错了,还是因何而戴?”
王仙容眼皮抖了抖,看向金嬷嬷。
四目相对,一个冷漠冷静,一个审视冷沉。
王仙容闭上眼,终于是开了尊口:“嬷嬷言重了,此花乃是以前妾为母亲所戴,后来妾留了下来,这几日妾身体不好,心中念着母亲,便拿出来看了看。”
“妾今日看的时候,一不留神便将其戴在发间了,是妾的错,妾自当认罚,还请嬷嬷莫要再打扰王家。”
这话有些不经推敲,却也算是给了个解释。
金嬷嬷心知问不出什么,也没逼问,只是道:“那王姨娘便好好跪着吧,既然身体不好,若是受不住,便同奴婢说一声,歇一歇继续跪。”
“好......”
于是在程堰忙完,回来接秦宜真去宫中的时候,刚好瞧见王仙容跪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了。
程堰皱眉,上前去询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王仙容主仆还未答话,金嬷嬷便行礼抢先开了口:“拜见侯爷,王姨娘犯了忌讳,惹怒了公主,公主命她在此跪一个时辰。”
程堰皱眉:“她这是做了什么?”
秦宜真向来宽容,小事不会与人计较,能让人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可见是真的生了好大的气。
这王仙容是做了什么?
程堰拧紧了眉心,看向王仙容。
金嬷嬷怕他误会,解释道:“回侯爷的话,并非是公主要为难王姨娘,而是王姨娘犯了忌讳,今儿个发间戴了一朵白色的绢花。”
“白色绢花?”程堰微顿,拧眉看向了王仙容的发髻间,只见她发髻间干干净净的,倒是什么都没有。
“正是,公主已经让绿翘拿去烧了,您也知晓公主最忌讳这个,这不,就动了火气要罚她。”
怎么能不动火气呢?
秦宜真前些日子噩梦连连,皆是梦见程堰死了,她惶恐害怕得日夜难安,至今心有余悸。
王仙容戴了这么一朵白花,简直在她天灵盖上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