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没过几分钟,沈烈的手机就响了,是卢世明打来的。
“小沈,你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省公安厅的领导亲自打电话到我们普山县公安局,做出了严厉的工作指示与态度,限我们三天之内,务必将彩虹会所恶性凶杀案查清楚,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
卢世明态度冰冷,语气中翻涌着压不住的怒火,他尽力让自己冷静,没有彻底咆哮出来,顿了一下,接着态度更加严厉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起恶性案件传播出去,会给我们普山县、给北港市,乃至全省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要影响多少人的饭碗!”
沈烈本来将手机贴在耳边,听到卢世明的咆哮后,他立即将手机挪开,表面上态度严肃且凝重,心里却是在暗骂这卢局长真会演戏。
卢世明会演,他沈烈就不会了?
“卢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捅了大窟窿,我啥都没干啊,我正在我三叔这吃晚饭呢,我一个芝麻粒儿大小的镇委书记,跟一个瘫了二十多年的三叔,你觉得我们这对组合能搞出大动静的么?”
“你……”
“卢局,你先冷静一下,仔细分析一下我刚才说的,再决定是否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如果硬泼那我也受着,谁让你这县公安局局长,比我的等级高太多,咱惹不起,也只能咬着牙认下这冤枉了。”
“最好别让我查出来,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你转告车国平的妻女一声,让她们立刻回县公安局配合调查,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暂时放了她们,如果她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嘟嘟嘟……
不给沈烈说话的机会,卢世明直接挂断电话,沈烈看了看手机,随后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几人全都是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看着他。
接触到沈烈的目光,满翠花和车玲玲立刻紧张不安起来,满翠花低声惶恐地说:“沈、沈书记,我……我们家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车玲玲直接站起来低头认错,“对不起沈书记,我,我这就和我妈去自首,你和三叔都放心,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是我花钱找的黑客。”
沈烈一副淡然的模样笑道:“出门之后沿着胡同往右走,到了主路上叫辆出租车,快一点去警察局,晚了的话,就要错过机会了。”
“嗯!”
车玲玲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满翠花就往外走,母女俩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雷兵和沈远都一副诧异的模样看着沈烈,停顿了能有半秒钟,沈远拿起酒瓶,将沈烈面前的空碗倒满酒,态度严厉地道:“干了它!”
雷兵在一旁道:“三叔,这一大碗酒至少三两,一口干了过分了吧?”
沈远冷声哼哼道:“我今天必须喝趴下他……你小子脑袋是不是有包,让我帮她们的是你,让她们现在去主动揽下所有责任的也是你。
我说你小子还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担点事么,你是咱们沈家村走出来的么,咱们沈家村的男人,不说各个顶天立地,但绝不是孬种,你小子……”
沈烈夹起一粒儿花生米,丢进沈远的嘴里,也不说话,就冷笑着看着沈远。
沈远的话被这一粒儿花生米搪塞住,雷兵见这两人的架势,感觉要打架。
他不担心沈烈会吃亏,可眼前这个年纪比沈烈大不了几岁的男人,毕竟是沈烈的三叔,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绝不能让烈哥做那手足相残的事,如果非要有人来做那个恶人,那就让他来……可再定睛一看沈远瘫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这也下不去手啊。
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去跟一个瘫子动手,这传出去了好说也不好听啊。
嘎嘣!
就在雷兵纠结之际,沈远咬碎了嘴里的花生,然后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雷兵的脑袋顿时就方了,看看傻笑得意的沈远,再看看冷笑着的沈烈。
笑啥咧?
他甚至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不够聪明,怎么一时间get不到二位的爽点。
当天晚上,酒足饭饱。
沈烈让雷兵连夜开车返回汤河镇,雷兵本来是想喝酒的,他有点酒量,而且沈远拿出来的那瓶酒明显是陈年好酒,但沈烈却不让他喝。
看着沈烈和沈远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两人喝得高兴了还唱起了歌,人喝醉了嘴巴也跟着瓢了,唱出来的歌鬼哭狼嚎,惹得楼上住着的大爷大妈一顿冲他们飙国粹,雷兵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沈烈决定连夜返回汤河镇,并且让沈远跟着一起走,以前沈烈不是没提起过,让沈远跟他一起生活,不是住在一起那种生活,而是住着对门或者上下楼那种,趁着他现在是镇委书记,手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权力,给沈远在镇上的招待所里搞一套公寓不是难事。
主要是为了能方便照看着点沈远。
沈远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倒也习惯了,可沈烈却始终放心不下他。
今天沈远没有拒绝,指挥着沈烈和雷兵帮他收拾好了行李,东西不多,就一个小号拉杆箱,至于店里的其他东西,沈远说对他都不重要。
雷兵发动了车子,离开这片穷得掉渣,充满着底层生活腐味儿的旧城区。
车子驶入主干路,一路向北。
另一边。
普山县公安局,车玲玲和满翠花坐上了一辆车,开车的是普山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而坐在副驾座上的中年男人,母女俩觉得陌生,但这陌生中又有一丝眼熟,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车子一路疾驰,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达临近城郊的一片荒芜地方。
这片荒芜的土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威严的建筑,那四周高耸的围墙,给人一种强烈压抑的感觉,尤其接近尾声的夕阳落在墙头上,道出的全是沧桑。
满翠花、车玲玲母女俩一路上都没怎么敢说话,忐忑的心情难以言表。
趁着车子停在这座高大建筑的大门外,车玲玲抓住这个机会开口道:“卢局长,是我雇的黑客在网络上做了手脚,把我录制的视频发了出去,这件事跟我妈以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卢世明和副驾座上的男人,一同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向后座上的车玲玲看了一眼。
面前的大铁门吱嘎吱嘎地打开,每一声都仿佛是深邃又疲惫的叹息。
卢世明嘴角微微一笑,踩动脚下的油门儿将车往里面开。
满翠花急声道:“卢局长,你们不能把我们关起来,我们没有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