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礼盯着额头上还敷着退热方巾的姜书翎,眉目间的探究和心头萦绕的不解,深深的撕扯着的心神。
“殿下…”
“不要!”
床上躺着的姜书翎呓语着,小脸拧在一起皱巴巴的,锦被下的手也紧紧抓着床褥,脆弱的让人心疼。
萧祁礼扫了眼太医。
“姜侧妃这是梦魇了,殿下需好好开解开解姜侧妃,这种情况往往是当下表面无事,过后情绪反扑而来,若是得不到疏解,容易让人忧思过甚。”
“若是严重,会得失心疯。”
太医将话说的透透的,很是直白的言明梦魇的利害。
不过,他能看出来,姜侧妃实则没什么大事。
惊吓过度还不至于。
只是,他身为太医,自当替病人解忧。
多说一句,成人之美,有何不可?
太医诊治之后,躬身退了下去开药,由医女和贴身丫鬟过来替姜书翎梳洗包扎伤口。
萧祁礼因身着一身血衣,并未坐下。
只是紧盯着姜书翎的眉眼,漆黑的眸子复杂幽深。
片刻后,提前回了东宫的春柳和夏竹领着一个有些年纪的医女走了进来。
“殿下,奴婢来伺候主子吧,您要不要让樊公公过来伺候更衣洗漱?”春柳开口问。
按理说,她一个丫鬟不该多问。
可是,她要照顾主子。
太子殿下在这里,她们照顾的心中不安。
“孤先回昭德殿,姜侧妃若是醒了,你让人去昭德殿通传一声。”
萧祁礼说罢,转身退出了华音殿。
“恭送太子殿下。”
春柳和夏竹见着萧祁礼走了,立马就拉着医女,开始为姜书翎擦拭身子梳洗更衣。
夏竹扫了眼医女包扎的伤口,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
“主子怎么又受伤了?”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自从嫁入东宫,主子身上的肉就没好过。
不是磕着腿,就是划拉了手臂。
如今这个箭羽擦上,若是再差一寸,整个手臂就要废了。
“没事的,这个擦伤伤口不深,好好养着不会留下痕迹。”医女在一旁温声宽慰,眼中都是温柔。
这是周医女第一次见姜书翎。
她听闻姜书翎得东宫储君宠爱,便想着该是多美好的女孩子,能被殿下所喜。
如今一见,这么白嫩漂亮的小姑娘,即便是在内宫,也是少见,难怪殿下宠爱她。
医女替姜书翎上药,眼底透着一股欣赏和仁慈。
姜书翎伤口包扎后不久,幽幽转醒。
望着烛火通明的殿内,姜书翎轻咳了一声,手臂传来敷着药带来的凉意。
她望向守在床榻边的春柳。
“主子,您醒了?”
姜书翎一声咳嗽,春柳抬了头。
迷糊的抬眼看向姜书翎,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立马就清醒了。
主子退热了。
“春柳,我口渴。”
姜书翎喉咙干的厉害,说话声音透着一股嘶哑。
春柳一边替姜书翎倒水,一边明说了萧祁礼临走前留下的话。
“要去昭德殿请殿下过来吗?”
“我不让去。”姜书翎喝温水润着嗓子,声音丝滑了许多。
说话时,眸光却带着暗示,落在了春柳身上。
春柳秒懂,欲拒还迎。
她转身就找人去昭德殿通知。
“主子方才,梦魇了。”春柳凑过来眼神有几分闪烁。
“我说了什么?”
姜书翎扯唇,有些意外。
控梦的本事,她没有。
但暗示自己,她还是会一点的。
方才昏昏沉沉,好似睡了很长时间。
可梦到了什么,她没什么印象。
“主子提到了,侯爷……”春柳有些难以启齿。
说话时低着头,脸上都是谨慎之色,生怕说错话惹姜书翎不高兴。
她伺候主子多年,主子从未与哪个侯爷有关系。
唯一扯得上关系的,有且仅有大小姐的夫君,忠义侯府的小侯爷。
可是,主子不可能梦见姐夫啊。
主子都从未和小侯爷见过呢!
姜书翎听到侯爷时,眼底掠过幽深杂色。
她躺了回去,浑身虚得难受。
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回去。
她梦到了在忠义侯府的那段日子。
萧祁礼过来时,就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在落泪。
好似控制不住的眼泪决堤。
萧祁礼凑近,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探了探体温。
没有发热了。
许是这一抹冰凉,让姜书翎回了魂。
她睁开眼,双手抬起握住了萧祁礼的手腕。
她迷蒙的眸子里,被手臂遮挡的瞬间,闪着清明之色。
她朦胧的抱着萧祁礼的往自己的脸颊上轻蹭。
同狸奴似的,撒娇卖乖。
“梦到什么了,怎么哭了?”萧祁礼睨着她。
“翎儿…”姜书翎望着萧祁礼,欲言又止。
她松开萧祁礼的手,起身爬到了萧祁礼的怀里,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 心跳还不够,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结实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跳强而有力的鼓动。
她像是被安抚了,呼吸节奏,平和了许多。
姜书翎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梦,都是反的。”姜书翎喃了一句。
她这般说,只要有点脑子的,就能猜到,她梦到了什么。
她欲言又止,又是听心跳,又是红了眼。
定然是,因为梦到谁死了。
至于是谁,被听心跳之人就是了。
“是,梦都是反的。”萧祁礼顺着她点头,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
太医说她胆子小,惊吓过度。
可偏偏那么胆小的她,又在他面前逞强,还在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里,眼里只容着他。
她到底,是何居心?
她对他的心思,真的仅仅是手段吗?
“殿下,翎儿害怕。”
姜书翎听他声音含着温情,想到晕倒前他的质问,伸手抱着萧祁礼的腰际,顺着爬了起来。
“怕什么?”萧祁礼伸手,捏住了姜书翎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
眼神,无可逃离。
萧祁礼与姜书翎,深邃对清澈。
“为何要不顾安危救孤?”萧祁礼盯着姜书翎的眼睛。
真的,只是手段?
“翎儿怕失去殿下。”
“殿下是翎儿的夫君,自然是要救。”
姜书翎依旧是这两句话回答,
“仅仅是因为,孤是你的夫君,你才会救孤?”
“若孤不是你的夫君,你还会不顾安危冲过来吗?”
姜书翎心底冷斥了一声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