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整个试验室的人，纷纷一颤。
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芸搭扶玻璃罩的手。
表情尽显不可思议。
“杨姐，那个不能乱碰的……”试验员提醒道。
“那你还有其它办法吗？”
杨芸蹙眉，扭头看向他。
“从四天前开始，植物人状态下的云小姐，脑细胞正渐渐死亡。”
“诊断、化验、重新调制营养液。”
“十几个人围着恒温箱，昼夜颠倒地计算数据。”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但她的症状仍然不见好转。”
“再这样拖延下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们比我更清楚。”
众人保持沉默。
原先还在插话的试验员，无奈地低下头。
他顿了顿，小声提醒道：“杨姐，正因为她是云董的女儿，所以我们才不能乱碰……”
“为什么？”杨芸蹙眉询问。
试验员看向身旁的同事们，又将视线汇聚在杨芸的身上，语重心长道：“杨姐，当初云董创建实验室、还没有失踪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二十多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岔子。”
“就因为我做事细致，总是按照规矩办事。”
“云小姐从小被放置在恒温箱输液，总是处于无菌环境。”
“倘若打开玻璃壁，漂浮在空气周围的细菌就会蜂拥而上，把她当做温床。”
“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她，哪怕沾染一丁点最常见的溶血性球菌，都能引起上呼吸道感染的扁桃体发炎，咳嗽致死。”
“但如果我们在不进行任何肢体接触的前提下，继续更换营养液比例，输送药物进行抢救。”
“就算无法抑制脑细胞死亡的速度，我们也尽力了。”
“等未来某天云总真的回来，我们也可以提交当时的治疗数据。”
“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牵连责任。”
“牵连责任？”杨芸匪夷所思。
她迎上前，难以置信地盯着试验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责任推卸？”
“在实验室工作20余年，也算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
“云小姐对云董来说有多重要，你心里应该有数。”
试验员回应道：“就是因为我清楚云小姐对云董有多重要，才处处谨慎。”
“自然死亡，和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抢救所造成的死亡，完全不一样。”
“我是本次【试验研究】的负责组长。”
“我得为本次试验担责。”
“不需要你担责！”杨芸转身重新回到恒温箱旁。
看向旁边的研究人员，吩咐道：“把玻璃罩打开。”
“绝对不行！”试验员阻拦道。
杨芸眉角微皱。
汇聚在眉目间的阴云愈发阴沉。
耳边仪器响起的【滴滴】声，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她垂下眼眸。
那轮黝黑的瞳孔目不转睛地看向躺在恒温箱内、顺手自然搭在胸前的少女。
思绪再次回到【研究团队】欢聚一堂的曾经。
首领云董生死未知。
其余高层们因为利益与争议，拔刀相向同归于尽。
云氏姐妹是团队留下来的唯一【寄托】。
她们，绝不能有事。
“打开！”杨芸呵斥。
“不行，不能碰那个恒温箱！”试验员阻拦道。
“出了事我负责！”杨芸不耐烦道。
“我才是本次研究试验的责任人，你没法负责！”试验员丝毫不肯让步。
“我说打开！”杨芸紧盯身旁成员。
“不允许！”试验员同样皱眉。
“打开！”
“我看谁敢碰！”
“……”
两人的争吵声，在不大不小的实验室内荡漾。
围观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敢插嘴。
甚至还有几个人缓缓后退，生怕会遭受连累。
站在恒温箱旁边【左右横跳】的员工，满脸无助。
根本不清楚是该听试验员的，还是听杨芸的。
数秒后。
始终没人去触碰恒温箱。
索性。
杨芸亲自动手。
她将正站在电脑触控屏前编写代码的员工挤到一边。
双手在数字键盘上飞速敲击。
滴滴滴——
编入程序的滴答声，不断荡漾。
“她在破解玻璃罩的开启程序！”
“阻止她！”
试验员慌张呵斥。
见众人不为所动，又继续补充道：“长达19年的试验研究，我们已经尽力了！”
“植物人的身体机能本身就比普通人要差！”
“云小姐脑细胞死亡，是寿终正寝！”
“但如果有人为干预痕迹，罪责就会推到我们这些老骨干的身上。”
“阻止她！”
人群开始动容。
几个胆子大的员工迎上前，复杂道：“杨姐，对不起了……”
“灵魂寄生这种说法本身就没有科学依据。”
“病急乱投医，很容易酿造成大错。”
“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声誉着想。”
说完。
他们探出手，打算强行把杨芸的胳膊撇开。
“顾曜医生。”
“帮我拖延时间！”
“拦住他们！”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顾曜身躯一颤。
来不及思考。
他立刻来到杨芸身边，与众人对峙。
“呃……我知道你们不信。”
“但待会儿你们应该可以信了。”
“少废话，让开！”试验员怒喝一声。
杀气腾腾朝顾曜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
胳膊绷直探出。
手腕呈现鸡爪状。
一副要揪住顾曜把他扔到远处的架势。
顾曜硬着头皮，横着小臂抵挡。
咔咔——
肌肤接触瞬间。
试验员迅速收拢手指。
【鸡爪形指间】似鹰爪般，死死掐住了顾曜的手臂。
紧接着。
顾曜感觉一股用力推搡他的强烈牵引力。
“顾曜医生！”
“再拖延一会儿！”
“程序已经破解98%！”
“马上就能打开玻璃罩了！”
尽管顾曜没有回头。
但通过杨芸急迫的语气，已经脑补出那张皱着眉头转移破译的脸。
“给我让开！”试验员呵斥道。
顾曜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蛮力在逐渐加大。
他也开始反击。
腾出另一只手。
去掐试验员胳膊肘处的麻筋。
……
“成功了！”
杨芸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滴滴——
仪器传来机械声响。
嗡嗡——
恒温箱开始震动。
玻璃罩渐渐打开。
试验室的众人，迅速将视线汇聚过去。
心脏，悬在了嗓子眼。
“顾曜医生！”
“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