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那边,是一眨眼就飞到了婆婆所说的解养山。
却不知道那破儿洞落胎泉在什么地方。
想起婆婆说,那个什么如意真仙把破儿洞建了个聚仙庵,想来有什么庄院……
他按落云头凑近一看,果然在背阴处看见一所庄院,远远的还能听见犬吠之声。
悟空直奔庄院而去。
那院中却无旁人,只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坐在树荫下抚琴。
悟空上去行了个礼。
那人抬眼,欠身还礼道:“哪方来者?到小庵有何勾当?”
悟空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的和尚。因我师傅误饮了子母河之水,特来寻破儿洞落胎泉如意真仙,求些泉水搭救师傅。烦累道老道长指引。”
那人笑道:“此间就是破儿洞,如今,改为聚仙庵了。我也不是别人,就是这聚仙庵的庵主如意真仙。”
悟空道:“失敬失敬。请问哪处取水?”
那道士把手一指,泉眼就在一旁。悟空抬脚就要去,却被道士拦住:“你的花红酒礼都在哪里?”
悟空道:“我是个过路的僧人,不曾办得来。”
“没有花红酒礼,难道叫我白送给你?”
悟空道:“不白送不白送!常言道,人情大似圣旨。你送些水与我。得个人情岂不好?”
那道士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和尚?我要你的人情作甚!”
悟空道:“你可听好,我乃是唐三藏法师的大徒弟,名叫孙悟空。”
那道士不听说便罢,一听说孙悟空的名字,就怒从心上起,急起身下了琴床。
“孙悟空!你就是孙悟空?”
悟空道:“不错,贫僧就是孙悟空。”
“你真个是孙悟空,不是假名托姓者?”
悟空道:“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岂有假托之理?”
道士伸手摸了摸腰后的钩子,道:“你可认得我吗?”
悟空道:“我自拜了师傅西天取经,一路跋山涉水,幼时的朋友都疏失了,未及拜访,少识尊颜。”
道士怒目圆睁道:“你说你要救你师傅,你师傅可是唐三藏吗?”
“正是正是!”
那道士咬牙道:“你们可曾会着一个圣婴大王吗?”
悟空道:“圣婴大王,他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的绰号。真仙问他怎的?”
道士道:
“他是我之舍侄,我乃牛魔王的兄弟。前者家兄有信来报我,说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将他害了。
“我正没处寻你报仇,你倒来寻我。还要什么水呢?!”
悟空陪笑道:
“先生差了。你令兄也曾与我八拜之交,只是不知先生尊府,有失拜望。
“如今令侄得了好处,现随着观音菩萨做了善财童子。
“前日我师妹报与嫂嫂知道,嫂嫂欢喜的紧呢。怎么先生反而怪我?”
道士冷笑道:“她懂得些什么?”
悟空道:“你看先生说话!跟着观音菩萨前途无量,我等尚且不如……”
“我舍侄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莫弄巧舌,吃我一钩!”
那道士说着,甩出腰间的如意钩子,直击悟空面门。
悟空使金箍棒架住,却还好声好气道:“先生莫说打的话,且给我些泉水。”
那道士骂道:“泼猢狲,不知死活!待我把你剁为肉酱,方与我侄子报仇!”
悟空这才骂道:“我把你个不时起倒的孽障,既要打,走上来看棍!”
那道士劈手相还,二人就是一场好杀。
道士与悟空战经十数个回合,自是敌不得悟空。悟空倒是愈加猛烈,一条棒似滚滚流星,着头乱打。
道士渐渐败了筋力,被悟空制服。
悟空道:“我本待斩尽杀绝,只是看在令兄牛魔王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以后再有取水的人,切不可阻他。”
道士受制于人,唯唯诺诺答应着。
悟空把铁棒一收,那道士不知死活,又甩出钩子来,勾悟空的脚。
悟空一跃闪过钩头,喝道:“休走!”
那道士躲闪不及,扑拉一下跌倒在地,挣扎着起不来。
悟空上去夺过如意钩来,折为两段,总拿着一挟,挟成四段,扔在地上。
“泼孽畜,再敢无礼吗?”
那道士战战兢兢,忍辱无言。
悟空便从怀里掏出钵盂来,满满打了一钵盂的泉水,驾云去了。
回来时,日头虽斜,天还未晚。
八戒吃完了东西,腆着肚子正在门口转悠。
悟空把手背在身后,悄悄的上前道:“呆子,几时生产的?”
八戒道:“哥哥,不要取笑我。可取了水来?”
悟空就要戏弄八戒,道:“不曾,找不见泉眼,想是婆婆记错了。”
八戒眼圈一红,就要哭叫。
悟空这才从背后伸出了手,笑道:“这不是?”说着大步进了门。
八戒跟在后头骂骂咧咧。
唐僧还歪在床上,听见悟空回来,忍痛道:“徒弟啊,师傅带累了你们啊。”
那几个婆婆听说取水回来了,都出来,围着悟空道:“这小师傅好本事啊!”
其中一个取了花瓷杯,将那钵盂中的水盛出半杯,递给唐僧道:“老师傅细细的吃,只消一口就解了胎气。”
唐僧接过来杯子,忍痛慢慢的喝了一口。
那水酸涩苦辣无比,顺着喉咙慢慢滑下去,一路灼烧,喝得人心里慌慌的,空空落落的。
唐僧道:“悟空,快倒茶水来与我漱口!”
悟空便从桌上倒了杯热水递给唐僧。
唐僧顾不得烫,仰头一气喝了。
口腔中的酸味去了些,涩味还在。热水进了腹中,并未缓解什么,只觉得肠胃有如火烧。
可是这点痛处,比起阵痛,也不算起眼了。
八戒倚在门旁,也不进来,也不出去。
悟空道:“呆子,怎么不喝泉水?”
八戒踌躇不前,欲言又止。
悟净从唐僧手里接过杯子,又盛了小半杯,递给八戒:“二师兄快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八戒却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