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了。”
杨过心想，如果一灯大师再加上枯荣禅功为内力，凌波微步为轻功，那以他将一阳指都修炼到一品的天赋，此生绝对能练成三脉，乃至四脉的六脉神剑。
“武学之道不过是生前所求，老衲当年已因痴迷武道失去许多，如今也不再奢求，更何况能得王重阳所增先天功，又练得九阴真经，此生于武道已然无憾。”
一灯大师一大把年纪已然不在乎生死。
相比较之下。
杨过和王语嫣却都是期盼长生不老，彼此不分高低，只是心境不同。
斗酒僧就不同了。
极其洒脱，如今又不知在哪一座名山大川游玩。
“大师。”
杨过见到天龙寺的山门已近。
“江南有一位济公大师，如今行走天下，不知已救了多少人，你可曾见过一面？”
说来也是。
处于同时代的济公却是从未与五绝见过一面吗？
“听闻过，只是江湖之大，他又成年不在寺中，因此几次拜访皆是未能如愿。”
一灯大师倒不觉得遗憾，只是未曾相见而已。
“那大师有没有想过传说真假，济公活佛真是降龙罗汉转世吗？”
杨过此次行走江南也想能否见到济公一面，可终究是没有如愿。
“世人都相信。”
一灯大师所说的也对，杨过不再反驳。
毕竟人活在世终有一日能见到这位活佛。
“大师，你觉得世上真有神佛吗？不是顿悟，是长生不老想，施展神通的那种。”
杨过是好奇，也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解。
既然有冯虚御风和逍遥长生诀，那么以前的武道传说还有达摩祖师，难道真没有一个突破人间吗？
毕竟能练成这些武学的必然已是长寿不绝的大高手。
如果他们没有成为神仙，如今又身在何处？
“真假不可妄语。”
“老衲一生钻研武学佛学，只觉得更无止境，杨兄弟只需行走人间再见一些神奇梦幻之事皆可知真假。”
一灯大师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杨过知晓。
以一灯大师的年纪和阅历，肯定见过许多认知内无法解释的事情，但他的清醒又让其明白，含沙射影不能作为证据。
“神仙啊，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杨过看向这山林罅隙里的天空，也看向这一座段氏古刹。
拿走神书唯我独尊功的逍遥子，以及开创枯荣禅功的高人难得他们练成了这些武功还活不到神雕时代？
绝顶高手没有延年益寿的武功都能活一百几十岁，更何况是什么都不缺的他们。
这一刻。
杨过觉得自己处于江湖之巅，又仿佛置身在沧海之下。
许多人与事都藏在阴影之中永不浮现。
天龙寺早有僧人迎接。
梅兰竹菊持剑在外，守候着骆驼队，不一会儿就在山间寻找起了飞禽走兽。
杨过踏入天龙寺。
已见到一位位年轻僧人，还有得道高僧，他们对杨过的到来都不意外，应该是静功练得好。
只是其中几位内力高深，已然是一流高手。
天龙寺内的高手如果再加上一灯大师的话反而要比天龙时代更强，只是他们已然不再行走江湖。
上一次出手还是一位天龙寺高僧阻止赤练仙子李莫愁寻仇。
“杨少侠，请！”
众僧将杨过恭迎而入，直至一座大殿内。
所有人目不斜视只送杨过到此。
王语嫣神情微微一变已是传音入密，又与杨过一般传音。
“哦？”
杨过从王语嫣处得知，里边有一位世外高人特地前来等待杨过。
就连天龙寺高僧都不知晓其身份，只知道是寺里曾经的前辈。
唯有王语嫣知道。
对于天龙寺而言都是谜团的老者，其实就是段誉！
“杨少侠，这位前辈只许你一人进入，老衲皆在此等候。”
一灯大师请杨过入殿，殊不知他那位心心念念的祖父就在大殿之内。
王语嫣注视着杨过踏入大殿。
当年的恩恩怨怨都随着往事而去，她与段誉也已是兄妹之情。
今天能带杨过前来就等同于受到了段誉的认可。
殿门大开。
一灯大师只看到一个背对寺庙而坐的僧人。
那人没有一丝头发，看不出半点脖颈上的皱纹，一袭白袍坐着却好似轻飘飘的仙人。
回想起杨过的问题，世上是不是有真的神仙。
此刻的一灯大师越看越觉得这位前辈高人的背影熟悉无比，只是思来想去都不明白他到底是谁。
哗！
杨过一入大殿，木门当即关闭。
“哎！”
段誉一声叹息。
听起来却是年轻人，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的音色。
殿外的众僧皆是抬头不解的环顾彼此。
前辈好年轻啊。
难道是杨过的叹息？
“怎么会？”
一灯大师却是心底想起了一道身影，一个人，是他祖父段誉！
可早已逝去了大几十年，如果现在还活着将不低于一百六十岁啊。
大殿内却也没有声音传来。
段誉背对杨过而坐，逍遥派传音之术极其精妙，一来与人沟通，二来天地搜魂。
“前辈可是当年的段皇爷。”
杨过传音入密。
“你都知道的就不必问。”
段誉声音还是年轻，却也比杨过大了几岁，但和王语嫣一样，外表与音质无法掩饰其沧桑。
“晚辈行走天下江湖是为武学而来，如今已学得各门各派的武学，却还是想得到大理段氏的武学传承。”
杨过此次前来当然不是了念旧，也不可能段誉虚竹将真气全部送人。
“直白点好。”
“我自从婉妹死后已不喜欢琐碎和咬文嚼字，干脆利落才是真。”
段誉站起身。
他缓缓起身，白袍垂落。
头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但美貌和胡须却已是雪白。
唯有那张脸上尽是笑意，没有半点褶皱，真正的鹤发童颜。
周伯通晚年做到了生乌发和肌肤舒展已是不易，实在是心态和生活的双重遭遇。
可段誉却是一如年轻时的俊俏。
他身穿这一身白袍就宛如超凡脱俗的神仙。
“真是好少年啊，比我年轻时都更胜一筹的容貌，气宇轩昂，根骨还在生长，现在是与我相似的根骨，将来应当是大哥那样的豪迈高大汉子。”
段誉也在笑，只是多了些疲惫。
他已经活了一百大几十岁，年轻时就震古烁今的内力，如今更是接近四百年。
以逍遥派的武学而言要想一直活下去真就是越来越高深莫测。
关键是北冥神功为要旨，此功从一开始就有个优势，内力无上限，只要能够吸收和炼化就能一直增加。
“语嫣能带你来那就是你有常人没有的心性，她已闭关多年，几乎堕入魔道，多亏了你竟能让她魔气消退，方才我察觉到时都为之惊叹。”
段誉不张嘴，只是传音而来。
有人说闭口禅很难修成，因为凡事都要言语，到了段誉这个境界已然是修炼什么都无往不利。
“我都学。”
“枯荣禅功，六脉神剑，北冥神功，只要前辈传授的武学，杨过都愿意学，只求天下武道不绝，文者以笔震乾坤，武者以兵镇天地。”
“这天下乱世已久，自从五代十六国以来，大宋几经生死却也终究要无力回天，晚辈要以文武做刀，斩得出天下苍生的一条生路。”
杨过传音，门外之人只以为二人内力深厚在切磋武艺。
殊不知已然是以高深内功传音论武。
“多少年才有你一位啊，当年大哥身死雁门关外，本以为再不回去那里，却听闻有人在关外杀了八百铁骑，我只身前往，本以为又是一场虚假的江湖传说，却不料在那深谷之中见到了二哥所做的机关墓。”
“是你拜过大哥和阿紫吧。”
段誉看向杨过之时尽是欣赏之情。
“嗯。”
杨过怎么会矢口否认，当时也是随性而为。
“好，二哥从西域雪山破关而出，说星宿海的东西已然现世，后得知也被你取走之后，我们便知晓了，逍遥派第四代掌门将要出世。”
“也只有你才能传承逍遥派与我们的一身武学，以免遗憾千古。”
段誉邀请杨过坐到蒲团之上。
“前辈要传我内力？”
杨过差点以为是段誉不想活了，以北冥真气的法子将内力赠予杨过之后和无崖子一样死去。
“你在想什么？”
段誉手掌拍在杨过脑袋上。
“这样传音才能快一些。”
“枯荣禅功是我这些年所学至今才真正在心境之上圆满大成的心法，六脉神剑却是要内力越深厚，指法和剑法越强越妙。”
“可北冥神功我只学到了其中一脉，虽然也掌握了自行炼成北冥真气与将他人内力融合为北冥真气的总心法却也不必完整。”
“另有一门吸星大法，弊端甚多，只能夺人内力，不可自用，我将这二者全部留在了琅嬛福地的蒲团之下，你若有缘自去寻得。”
段誉知道这两门各有弊端，一个经脉不全，一个无法利用。
于是就自行写下秘籍放在最初得到北冥神功的琅嬛福地。
“多谢前辈指路！”
“枯荣禅功与六脉神剑已是绝技，杨过接了！”
杨过当即记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依照经脉游走真气，紫气萦绕全身，鼻孔呼出两道白雾缠绕在后脑之外。
“门外那孩子还有二三十年的寿元，命不该绝，你看他能传什么就传给他罢，是我那几个儿子只知道争斗皇位，不爱武学，才让这孩子受了委屈。”
段誉说的正是一灯大师。
“杨过明白。”
枯荣禅功再现，杨过皮肤与内脏当即进入了宛如枯叶老树的状态，一步大成！
进一步便是生出新芽，焕发生机。
届时身体不会再衰败，一直维持于自身巅峰的容颜与状态，只是枯荣禅功却又有心境之故，在他人看来到了最高境界。
别人将你视作老者看起来就是得道高人，视作少年那自然是年轻容貌。
可谓是亦枯亦荣，非枯非荣。
“此乃长生不老术，只是先要一身三百五十年以上的真气打底，怪不得枯荣大师一生无法突破到最高境界。”
杨过顿悟只觉得耳畔有树叶落下。
“小友。”
“你我有缘不久就将再见，且将这两门武学仔细钻研。”
段誉从大殿之后飘然而去。
他没有回头，也无需与王语嫣多言。
一声叹息已道尽了过去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