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人不太聪明”
无尧终是这般评价了一句，便拉着我向晟都城的一处饭馆走去。
我跟在他身旁，一时间竟是对他的评价深以为然，枉我在九重天上自诩最厉害的女仙，但论起细心的程度来说，还不及无尧。
直到坐在桌前，我才反应过来，聪明与心细之间似乎并无干系，只是此时已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自古饭馆之中都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亦是如此。一落座便有店小二上前招呼，态度颇为热情，手上还拿着一沓画像。
“二位吃点什么？本店今日可是进了一批新的尧君画像，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店小二一面擦桌子，一面卖力地推荐着。
“尧君画像？”我疑惑间翻开店小二手中的画像。
只见上面男子身形修长，或端坐，或饮酒，或花间闻香，皆有一种逍遥自在的意味，眉目间尽显刚毅。
“嗯，长得还算正派！”我如是评价着。
店小二见状忙将笑意堆满了脸颊：“何止正派！尧君当年可是随鬼王打下鬼域的人！就连那黄泉之上的噬魂兽都要惧怕几分！这位夫人买几张，拿回去镇宅！”
“你说得有理！”
我一本正经地应着，细看之下这画像还有几分像无尧，若是真如他所说能够镇得住那噬魂兽，买几张也无妨。
只是我挑来挑去也没有选到太过满意的，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无尧竟是拿了极品魂石将这些画像全都买了下来。
店小二乐得见牙不见眼，恭维的话自口中一连串地说出：“这位郎君真是疼夫人啊！夫人好福气！小的真真羡慕得紧………”
“我夫君只喜欢我一个人，你再羡慕也没机会了！”
我将画像尽数收起，淡然说着，上下打量那店小二，只是买了他几张画像，难不成他还有旁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羡慕我做什么？
店小二教我看得有些微赧，忙将我面前的茶碗斟满：“看我这张嘴，说起来就没把门儿的！这位夫人莫要介怀！您看看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加紧给您做！”
说着小心谨慎地看了看无尧，无尧报出一长串的菜名，即便我吃遍了九重天与凡界的各种美味珍馐，他方才报的，我竟是一样都没听说过！
这店小二也是愣了，不过好在做生意的本事没丢，片刻便摆了笑脸：“好好好，我这就去让厨房做！保证让您满意！”
我不知道他这说得甚是笃定的“保证”因何而来，却是听见了他与掌柜的低语，我也不是故意要听，只是这风顺道便将那句话刮了过来。
“那边的郎君好生奇怪，点的都是鬼域才有的菜，难不成是外头来的？他眼见自家夫人看旁的男子的画像，竟是也不生气，还替夫人付账！怪人！”
店小二这一串猜测说下来却是迎来掌柜的一记爆栗：“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干活！”
掌柜毕竟是掌柜，见多识广，听了店小二的唠叨，亦只是淡淡瞟了我们一眼，笑了笑继续看账本。
我却是因为店小二的那句“他竟是也不生气”将收好的画像又拿出来，与无尧细细对比着，竟是越看越像，就连那“尧君”的名字中亦是取了他的名字当中的一字。
“这尧君与你有几分相似，难不成你……就是尧君？”我满是疑惑，这句话却是开玩笑的。
“嗯”
他声音极轻，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刚才说什么？”
他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神情甚是肃然：“我说，我就是尧君！”
“咚咚……”
我竟是听见了自己心跳之声，一时间愣在一处。
片刻便是有菜品呈上，我却是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没了品尝的心情。
沉默了良久，我看着无尧小声问着：“所以，你陪伴了鬼王千年？还传了一段佳话？”
我突然不确定无尧在鬼域的千年，是身不由己，还是另有让他留下的缘由，就比如——鬼王。
无尧点了点头，我猛然觉得心头仿若被扎了根刺，拔着疼，不拔也疼。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端上来的菜一样一样夹到我面前的碟子里，我亦是乖巧地吃着，只是食之无味……
此时饭馆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堂木响，将饭馆中客人们的目光皆聚集在一处，正中央不知何时多了几案，几案前便是站着一名光头着青色劲装的人，一脸喜色，唇薄齿白，一看便是有好口才的。
“今日我们便来说说这鬼王与尧君的故事，这还要从上一任鬼王突然身死说起……”
随着一声开场，这名说书的魂修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尧君与鬼王的各种过往，从少女鬼王的出生，到幽冥界，再到……一统鬼域。
这说书的突然画风一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鬼王的这些功勋事迹，若是没有尧君，便如花儿无叶，飞鸟无翅……”
“行了行了，你把尧君说得那么好，像是你当真见过一样！我看那彼岸之花，有花无叶不也美艳四方么？！我们鬼王是女中豪杰！没有尧君，一样是鬼域之主！”
旁边有一桌上的食客显然不耐烦，将一颗魂石放在桌上，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听你废话的这功夫，爷的酒虫都教你赶跑了！”
这人说罢用眼白瞧了那说书的一眼，起身便走，丝毫不顾及那说书之人已然涨红了脸。
“鬼王是女中豪杰，但说到底也还是女人，难不成就不需要夫君？不需要男人么？自古红花终须绿叶配，鬼王等了尧君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这说书人的性格也是轴了些，非要和他争出个长短。
那人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他这般说却是又折了回来，从我的方向看去，那人长得剑眉虎目，一脸的络腮胡，身材甚是魁梧。
他将虎目一瞪，当即上前狠狠拍着那说书人的几案：“你说什么？！鬼王是何等风姿？也是你能评判的？再难聒噪，当心爷割了你的舌头！”
那说书的连连退后两步，显然亦是有些害怕，眼睛在饭馆中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我身上时，瞬间堆了一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