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沉默良久,轻声道:
“我对不住殷六侠,叫他白费了好年华,向师父问安后,我便亲自去一趟武当山……”
说着,她神情坚定起来,“是打是骂我都理所当然要受着,但婚约是一定要解除的,我已无心情爱,不能再耽搁殷六侠的大好年华了。”
胭脂神色平静,道:
“那师姐之后去,就带上黑玉断续膏吧,芷若懒怠,就劳烦师姐走这一趟了。”
纪晓芙眼圈一红,她知道这是师妹的好心,她带着黑玉断续膏去,武当派便会看在俞三侠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她。
胭脂拍了拍纪晓芙的手,“纪师姐,既入峨眉,便是一家,自然要互帮互助。人心本就是偏的,芷若并非大义无私之人,我的私心里,峨眉派自然在最前头。纪师姐是有才之人,不该困顿于这些事情。”
纪晓芙是胭脂未出现时,灭绝师太看好的下一个掌门人,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待人接物、指点传功都是极佳的水准,比起嫁入武当,留在峨眉更能发挥她的才能。
只是这婚约乃是纪晓芙未拜入峨眉所定,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灭绝师太也不好过于独断乾纲,硬是要给弟子解除婚约。如今纪晓芙主动解除,只要殷梨亭点头,这段复杂的纠葛才能算了结。
待说罢这件事,胭脂主动给纪晓芙留下平复心情的空间。走到一旁考教起两个小的,结果很令她满意,尤其是木花,聪明又坚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带上了包袱,两大两小便踏上归程。木花羞涩又欢喜地窝在胭脂的怀中,对峨眉充满了期待。
峨眉会是什么样的呢?每个弟子都能吃饱穿暖吗?师姐们都像周姐姐这样强大吗?像纪姐姐这样温柔吗?
“贝锦仪! 你这招素女掸尘怎么出的?我看你不是掸尘,是在挠痒痒!”丁敏君虚空点着贝锦仪的脑袋,直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贝锦仪默默加大了力度,重新再练习了这一式。
“呦呦呦,这一次不挠痒痒了,你是想捶死谁啊?咱们峨眉派是使剑的,不是挥大锤的,贝锦仪你要不要独开一脉啊?”
听着丁敏君的奚落,饶是贝锦仪这样的好脾气,也不由得额头青筋暴起。
贝锦仪尽可能平静道:
“丁师姐,要不我自己先练一会儿,你去指点其他师妹吧,想来有不少师妹期待你的指点。”
丁敏君微微目移,陷入尴尬的沉默,难得没有出声呛人。
贝锦仪突然福至心灵,“丁师姐,你不会又把其他师妹都说哭了吧?你这都第几回了,再这样下去,除了骗骗新入门的弟子,还有谁愿意与你一块儿下山历练?”
丁敏君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
“什、什么叫骗,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叫骗呢?习武历练的事,能叫骗吗?有我这样师姐保护她们,她们只管偷着乐了……”
接着便是一大串难懂的话,什么“忠言逆耳”、什么“我有师妹的欣赏”之类的话,引得路过红着眼睛的峨眉弟子们都不由得哄笑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灭绝师太在远处望着弟子们的笑闹,摇了摇头,略略有些惆怅。
风陵师太未去时,她和师兄在山上也时常打闹,那时候师父也只是一笑而过,只说他们师兄妹两个以后要相互扶持,好好光大峨眉。
后来……只剩下她一个,便也没有什么后来了。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灭绝师太缓缓合上门扉,回到檀香袅袅的内室,在列代掌门的牌位下,盘腿打坐,运转起峨嵋九阳功,不再理会外界种种烦扰。
“咕噜噜——”
张无忌捂着饥饿的腹部,仰头望着树上挂着的粉桃,但桃子不动如山地高高挂着,一点儿掉落的意思也没有。
“吱吱吱——”
有猴儿倒挂在树枝上,好奇地瞅着这个像是掉了许多毛的断腿同类,时不时蹿过来拍张无忌一下,又迅速蹿回树上挂着。
“呸呸呸!”张无忌面色痛苦地吐出口中的猴毛,这些猴子还掉毛,猴毛飘得到处都是。他实在饿的有些受不住,便拔了几根青草吃,却不想吃了一嘴毛。
“吱——吱——”
一只白毛老猿试探着往张无忌的方向荡了过来,见张无忌只是躺着,便大胆的下了藤蔓,手中捧了一只粉桃,向着他扔了过去,随后转身就跑。
张无忌一把接住桃子,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甜脆的桃肉一入口,便叫他眉目舒展开来,来不及嚼碎就囫囵咽下,又一大口咬上脆桃,很快就把这只桃子啃的干干净净,桃核上一丝果肉也不挂。
爬上了藤蔓的老白猿见状又给张无忌扔了一只又大又圆的粉桃,张无忌接过,向着老猿猴一拱手,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有了一个桃子在腹中打底,快饿晕的张无忌总算缓了过来,他边吃边想,“这样甘甜可口的桃子,外面是从未见过的,若是他能出去,一定要带上几个,叫芷若妹妹也尝一尝。”
那老白猿见张无忌又吃完一个,又扔过来一个桃子,反复几次后,张无忌向着老猿猴摆手,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白猿似乎真有几分灵性,张无忌摆手之后,白猿便不再朝他扔桃子,反而朝他招手,见他不动,还大着胆子跳下来拉扯他。
张无忌心想,若无这白猿投桃,他怕是要饿死了,如此,他便应当遵从投桃报李,跟着这白猿去看看,再说,兽类再怎样狡猾,也不会比人更有心机。
于是,张无忌便再度以手代步,跟上白猿的指引,一路上,有不少小猴子好奇地跟着他们,还有调皮的猴儿模仿着张无忌的模样,在他身边爬起来,还爬的比他快。
“吱!”
白猿对着这些小猴子一声怒喝,猴子们迅速一哄而散,爬到树木藤蔓上,挠痒的挠痒,摘果子的摘果子,打架的打架,但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偷偷地往底下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