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了断
稍作喘息，吴东最终还得接着往上爬，周而复始忍受着这般“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看他那副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脱力，摔落山路的可怜模样，姚名成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你要不多休息会儿，等彻底缓过来再往上爬，别勉强自己。”
对此，吴东仅是有气无力摆手。
“他们都跑前面去那么远了，你要是再陪我多歇会儿，岂不更追不上。”
“追不上又如何？我为何要追他们。”
吴东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其实问题关键并不在于到底需不需要追赶他们。
而在于他们方才经过自己身侧之时，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可言。
只是出自内心直觉，让吴东从他们眼神里读出来些许隐晦不明意味。
也正是这份隐而不露的深层意味，让他记起自己本来要跟姚名成说的话，“你刚刚看没看见，他们反应很奇怪。
在我解释完郭汝名字以后，你说的那个叫王略的，脸上表情很僵硬。
不仅如此，之后他说要陪你一起去的时候，他还跟你叔父用眼神交流了下，感觉都挺奇怪。”
“听到郭汝名字，脸上表情很僵硬。”
姚名成甚至有些听不懂，吴东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们跟郭汝一点关系没有，为何会表现得很奇怪，我看他们挺正常的啊……跟我来是因为担心我冲动。”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那个王略脸上表情绝对有问题。
我敢肯定，在我刚解释完郭汝名字的一瞬间，他脸上，眼神里都有所情绪波动，你当时还在望着这边山上。
没看见很正常，但我眼睛当时一直在看着他，怎么可能看错？”
见他不信，吴东坚持己见道。
“难道是郭汝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哎算了，他们既然不想说，多问也没用。”
姚名成眉头一松，面上疑惑表情迅速归于平淡。
“可能吧，我就提醒你几句，以后有机会多留意下这件事，说不定跟你有关呢？呼……还没到？”
说完，吴东口中长舒口气，抬眼望向头顶不远处，峭壁旁那棵异常显眼的小松树。
“在那松树上面，再往前爬会儿就到了。”
无名道观“山门”前，累死累活，总算爬完了的吴东止步于此门槛外。
望向门内那座小院子的双眸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味道，“这道观这么小？就这一个小院子？”
这哪叫道观啊！说它是某户人家，闲来无事在这小山上修的民居，吴东都毫不怀疑。
简直让他梦回前世，山腰民宿。
你说你这是道观，好歹也得有扇像样点的大门吧。
就凭这扇窄的不能再窄，一次性最多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木门，门上连个挂牌匾的地方都没有。
你说你这是正经道观大门谁信啊！
“就这么小，别大惊小怪了，赶紧进去吧。”姚名成看样子有些惴惴不安道。
不来这道观他心有不甘，可现在真正来了，甚至与他想见的人之间，几乎只有一门相隔，最多不到两丈距离。
他又忽然控制不住地心生怯意，犹豫要不要趁着弩箭尚未完全离弦，及时回头。
以免到时候从女子口中听见某些难以挽回的答案，那样只会给他徒增更多烦恼，不顺心之意。
所谓进门担忧，回头不甘，早在如此纠结，挣扎境地中煎熬多时的姚名成……
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烦躁，不安。
身旁男子好似看出少年情绪异样，面露浓重关切意味，“别想那么多，有什么想问她的一口气问完就行。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看似发生很大变化，变得让你难以接受。
但往往这种变化又并非偶然发生，应该说是偶然之中暗藏的必然结果，事情容易变，人不应该也这么容易变。
如果人也这么容易变，那我想……很大可能是你原本就看错了这个人。”
话罢，吴东率先抬腿迈过门槛。
正如姚名成先前所做，用他的双手扒住石阶那般，引导着身边之人放宽心。
无需顾虑太多，只要无脑跟随就好。
院内，只有岳霁几人在，并无范正源，戬阳他们任何一道身影。
姚名成扭过头去，看向院子左侧那座真君殿宇，果然……他们人都在殿宇里面站着，众目相对间。
少年双目迅速捕捉到香火桌台旁，那道鲜艳亮丽的大红身影。
“你们来这做什么？明安他不是说让你别来吗？”殿内戬阳见到姚名成出现在这里，颇感惊诧走出殿宇。
“我有些话想当面问问她，你能不能帮我把她叫出来，去旁边殿里待会儿。”
闻言，戬阳扭头深深看了眼姚名成。
注视良久，好似要透过少年古井无波的面色，眼神伪装，直接看穿其心底想法。
半晌时间悄然流逝，戬阳终归并未多言什么，仅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之际留下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
“我正在教他们如何稳妥牵线，不保证她愿意见你。”
有着数丈距离，殿内多道身影阻隔，姚名成和吴东自然听不见，戬阳具体同那道大红身影说了些什么。
只能清楚望见二人之间，貌似有着不止一段对话。
最后那道大红身影还是缓缓走来。
在姚名成眼中，那道直至此前一刻，都曾让他为之纠结不已，烦心不已的熟悉倩影。
无论方才听戬阳传话，亦或抬腿迈过殿前门槛，莲步轻摇，向着姚名成走来之时，面色自始至终都无比平静。
许是受她情绪感染，按理来说，此刻本该感到更加手足无措的少年。
如今心情竟也表现得无比平静，自然。
“去那座殿里吧……”说着，姚名成转身正欲先她几步，走至对侧殿宇门前推开大门。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在这说就行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听，趁现在做个了断便是。”
少女温润嗓音刚从嘴里吐出，原本站在姚名成两丈范围内的岳霁，王略等人。
纷纷自觉挪动脚步，看树的看树，盯脚的盯脚，唯独吴东一人，看似像他们那样与两人拉开了合适距离。
实则早就找好最佳偷听位置，再等其矫揉造作，状似无意的多个小动作做完。
即便姚名成和李易清两人已经站到殿外屋檐下，小声对话的绝大多数内容，仍旧难逃过吴东左耳敏锐。
“你跟郭汝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我才出去几天……”
双方保持片刻沉默，姚名成终究沉不住气，先找了个自以为能够打破尴尬的问题，开口问道。
却不料李易清对此问题的反应，与他意料之中的截然不同。
“这件事与你并无半点干系，早在今日上午，我便请明安道长跟你讲清楚了，我们之间已经退婚。
你若还有什么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妨直言，些许寒暄不必浪费时间。”
看着少女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浓重疏离意味，姚名成内心五味杂陈之余，此时此刻也只能无奈点头。
“好，我就想问问你，你当初答应做我未来娘子，难道真的完全是因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借用我身上气运给你救命，所以才愿意同我结亲的吗？没有半点其他……”
几度吞吐犹豫间，少年早已眼眶通红而不自知，只觉得一阵莫名涕感涌上鼻头。
“不然呢？婚姻大事，不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要凭我们之间认识两天，见过两面产生的爱意？”
眼见少年流泪模样，李易清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以极为平静，淡漠的语气反问他。
“更何况我对你本就没有爱意，你与我之间的婚事，本就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是你太过天真，认不清事实情况。
也怪我，可能是我那几日对你这个未来夫君的态度有些过于逾矩了。
才会让你误以为，你与我经过那短短几日时间相处，便足以在彼此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爱意。”
兴许嫌姚名成此刻反应，完全够不上半点看开了，想通了的模样。
李易清继续说道，争取一次完事。
以免到时候她同郭汝结亲以后，还要遭受眼前少年执拗无比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