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刻。
由于昨夜实在没睡够,刚刚来的路上林时明就没忍住靠在陆予熙身上又睡了一刻钟。这直接导致他现在哈切连天,浑身发软。
“臣等参见殿下。”
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沁出来的泪珠,林时明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都起来吧。”
“谢殿下。”
“人都到齐了吗?”
“回殿下,到齐了。”
林时明了然点头,从袖口拿出一张名单。
“高何意,带名单上这几个人去户部把相关的账册都抄录一份出来,每一页纸下面都要有三个人的签名。”
这一拨人是最危险的一批,要么就是假装自己是安王的人而跳了出来,要么就是安安稳稳但内有乾坤。将他们留到京城,放到一个不大重要的位置上,既防止他们悄悄闹出事来,又方便盯梢探查,好处理掉他们。
“牧白湖。”林时明的目光又落到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身上。
“臣在。”
牧白湖,是牧霄光的儿子,安王妃的父亲,安王的岳父。
因为牧霄光在安王一派中是最重要的一位,所以很多人都只记得安王娶了牧霄光嫡亲的孙女为正妃,却忘了这位官职不高安王妃亲父。
“我记得你是安王的岳父。”
牧白湖扯扯嘴角,拱手施礼,“在朝,臣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这牧白湖确实是个安分的。如果说牧霄光是被安王这个愚蠢的给连累的,那么牧白湖就是被他有野心的父亲和恋爱脑的闺女给连累了。
他本不想参与这些夺嫡的风雨,也看得清隆运帝是多么偏重中宫,所以虽有些才能,却也只在父亲手下做了个没什么权利的刑部主事。
但没想到一朝女儿被安王迷住了眼睛,父亲也借此想试一试皇后母家风光,牧白湖是劝了又劝,但孝字当头,无能为力。
不过也正因如此,牧白湖从不参与安王的一切事情,只安分的做个小主事。他就打量着哪天父亲和女儿的梦碎了,家里也好有自己这个干净的能撑起来,不让一家老小跟着都流放出去。
上次替父亲分辩,都是他唯一为安王和父亲做过的事。
这些情况林时明早在成婚前就听林时和给他提过,所以他对牧白湖这个清醒的倒霉蛋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林时明淡然一笑,又取出第二份名单。
“既如此,你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带着这些人明日便启程去南域,负责此案在南域部分的证据收集。户部右侍郎曾问余会带领几位官员与你同去。全程会有霆云军护送,具体如何行事,你听从霆云军统领和曾问余的安排便可。”
隆运帝昨日便传了消息到东宫,这个曾问余就是他择定的新一任南域总督,圣旨今日会下发,明日曾问余便要出京赴任。
而林时明挑出来的这批人便是一群真心投诚,也没犯过什么大错的前·安王团队成员。他们尚有回头的余地,此次前去南域,明面上是查案,实际上就算是外放了。
在曾问余这个干练的人手下待几年,调教调教,将来也算能有个前程。表现的好,将来曾问余回京,他们也有归京升职的机会。
这已经是林时明费心给他们准备的洗白路子了,只要他们潜心办事,将来事定便可消去身上安王一派的印子,未来也自有前程。
对此,牧白湖这个脑子清醒的自然也看的清。
他深深一礼,“臣多谢殿下信任。”
“只是,南域路远,来回不知何时。臣担忧卧病在床的女儿,不知殿下可否允臣一日假期去探望安王妃,告别一番,也算安心了。”
到底是他的女儿,虽被安王蒙蔽了眼睛,但后来也慢慢清醒了许多,心有悔意。只是那时父亲已经打定主意上了安王的贼船,女儿也已嫁入王府许久,所以只能将错就错。
好在现下父亲倒了,太子妃却依然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得去劝慰女儿一番,让她好好振作,撑过这几年。
此次外放他必定夜以继日、兢兢业业,早日有些功劳在身,也好将来安王入了宗人府以后,自己能用这些功劳换女儿出来。哪怕因此再外放到偏远的县城,能与妻子女儿一家和乐,倒也值了。
林时明也明白他的意思,为女儿苦心竭力,确是个好父亲了。
“去吧。记着别误了正事便好。”
该警告还是得警告下,给了你机会也别就又跳脱起来。
牧白湖对林时明的警告心知肚明,他再度深深施礼,“臣明白。”
又解决了投诚的这批人,林时明这里便只剩下一份最为安分守己,勤勤恳恳的人员名单。这些人在刑部大多地位不高,没有靠山,但能在牧霄光的压制下安稳的在刑部熬了这么多年,也都是有些成算和能力的。
“剩下这些人,便和我一起在京城主理南域税款一案。”
此案办完,就是他们出头之日。
剩下这些原本忐忑不安的人当即心潮澎湃起来。
“臣等遵命!”
*
从接旨到现在,不过短短一日不到。
但就在这不到一日的时间里,林时明运筹帷幄、下手果决,大刀阔斧的就将安王扎根已久的刑部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将心怀有异的人都排除在外。
哦,顺带还送了一拨半夜鬼鬼祟祟出行的大臣们进了兵马司监牢。
不过这事隐秘,还没人知道。林时明自然也不急着去处理,不然这事不一看就知道这事是自己做的,自己在安王府安插了人手的吗?他和安王那个蠢货可不一样。
虽然到时事情爆出大家也都能猜得出来。
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林时明心情舒畅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从旁边的果盘里挑出了一个大苹果啃了一口。
“走吧,宫外兵马司的人应该都快等急了,咱们抄家去!”
*
抄的自然是此案的主犯,前南域总督杜端的家。
他人早几日就被隆运帝派了禁军秘密押解回京,关押在了守备森严的天牢。
按理,林时明应当先提审杜端,给他自辩的机会。但不巧,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林时明被他哥从南域叫回来,用的就是让他送账本证据的由头。
所以林时明一早就知道杜端有罪,也知道这钱就是进了安王的口袋。毕竟这事就是林时和让他查的,账本也是他亲手替换偷来的。
于是,林时明就理直气壮的自己上了奏章自己批,跨过了提审杜端这一流程,准备直接进入第二个环节。
也就是领着人抄了杜端在京城的家,并且控制住他的血亲和姻亲,找一下赃款被他藏到了哪里。
这钱虽然大部分是进了安王的口袋,但按着那些贪污受贿官员们的作风,杜端不可能一点都不给自己留。
而且从林时明拿到的那本账本里估摸,少说得有个三十多万被杜端自己藏了起来。
安王的那部分钱是用来收买官员的,估计已经被花的差不多了,所以杜端这笔赃款应该就是唯一能被找出来的部分。
这么大一笔能进国库的钱,隆运帝这个抠门的当然不会放过。林时明出宫的时候他还特意派了黎安一路追过来传话,让林时明记得把杜端府上里里外外查清楚,最好是镀金的东西都给他刮回一层金皮来。
林时明:“... ...”
咱就是说,我是太子妃,是去查案的,不是鬼子进村扫荡!
黎安很是不好意思的谄媚的笑,“殿下,您看?”
虽然真的很离谱,但您就答应了吧,可别为难奴才这个传话的!
林时明翻个白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