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最后还是没能从沈溯口中问出答案。
沈溯只是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可什么也没做。”
说完,沈溯就跟着那黑熊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再也没回过头看白鹭一眼。
白鹭盯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禁冒出一丝冷笑。
这丫头,之前是自己小瞧她了。
原本想要置沈溯于死地的想法逐渐变得不那么急迫起来,她倒是还想看看,这女孩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天堑之境内,没有所谓通关法则,白鹭只知道,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漳泽之中,自己这试炼才算通过。至于怎么离开,会遭遇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未知的。
白鹭原本以为面前这黑熊既然是天堑之境内的生灵,应当会对此地极为熟悉,给她带来指引。没想到这黑熊却是带着她们绕了许久,皆是百般凶险。不是遇见食人花,便是落入狼洞。
如此折磨下来,虽不至于受重伤,但白鹭的面色已是变得极度不好看。
再加上天堑之境内没有日夜之分,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漆黑。白鹭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心情更是愈发焦躁。
她再忍不住,伸手将身边的沈溯揪了起来。
“你不是很有本事么?我给你半个时辰,找到出去的路。”
她疯了。
沈溯皱眉,看着面前这个满脸不耐烦的女人,白鹭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耐性,喉间不自觉发出低沉的叹声,像一头愤怒的母狮。
她的手卡在沈溯颈间,却有一丝极其轻微的颤抖。
“你怕黑?”
沈溯突然开口,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白鹭一愣,瞳孔似是因被戳破弱点的恼怒而睁大些许,很快那双眸子又重回冷漠。
“你在胡说什么。”
“你怕黑。”
沈溯不慌不忙,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她用的是肯定句。
“不要因为我真不敢对你做什么。”白鹭收紧了手掌。
“你不会。”沈溯气定神闲,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经过先前的种种,白鹭身上已是不甚狼狈。她盯着沈溯半晌,奇异般地平静下来。
“说实话,虽然知道你不是,但在这种讨人厌的时候,你真的有点像她。”
“像谁?”
柳时衣突如其来的问话,将白鹭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好一会儿,白鹭才回过神来,她缓缓抬眼,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女孩身上。
她先前没怎么注意过柳时衣的模样,此刻认真打量了她一番。
女孩臊着双葡萄眼,吊儿郎当的样。挑着眉头怒瞪着自己,护在沈溯身前。
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倒还挺会护短。
白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
但此情此景,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笑出声来,于是白鹭压了压嘴角,把那一丝隐秘的笑意,连同喉间冒出的血腥味一起咽了下去。
“所以,你才是烟袅的孩子。”
柳时衣皱起眉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简直蛮不讲理!”
“嗯,我确实。”
沈溯再听不下去二人的对话,开口打断。
“她是。”
见二人都转头看向她,沈溯内心叹了口气,定定地与白鹭回视。
“你应当知道,我没有说谎。”
白鹭沉默了,她当然知道,沈溯没有说谎。早在自己看见柳时衣手中的月见刀时,心中便浮现出一个骇然的猜想,只不过她一直回避那个答案,兀自装聋作哑。如今沈溯一句话,倒是戳破了她心中的幻想。
这姑娘,应当就是那女人和莫凌峰的孩子。
凭什么,莫凌峰那混账,凭什么配拥有那女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白鹭原本的一丝轻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还想抬手,可方才她使出了十分功力,硬生生停下掌风后,反而让她的身体受到了重伤。
“所以你说我像的人,应当是烟袅吧。”
听到烟袅的名字,白鹭的脸上闪过一丝惘然,只不过那惘然一瞬即逝,若不是柳时衣一直紧紧盯着她,都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沈溯担心二人再度打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二人中间。
“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沈溯看向柳时衣,似是想起什么,有些紧张地打量了一番她的全身。
“你没事吧?”
“放心,”柳时衣轻轻握住沈溯的手,示意她安心,“还好有那只熊引路,一路上风平浪静。”
柳时衣转头看向白鹭,语气中暗藏着一丝嘲讽。
“若不是你把那只熊杀了,你也不用惹这么多麻烦。”
柳时衣的那双眼里向来带笑,此刻想到那两只呗白鹭伤害的动物,却也是流露出难以掩藏的愤怒,“简直是自找苦吃。”
“好了——”
沈溯听着柳时衣夹枪带棒的话,生怕白鹭再次被她激怒。一个若微境的高手,纵使她此刻内力反噬,但只要她们还在这天堑之境里,就逃不出去。等白鹭将内息调整过来后,她们只会死得更惨。
虽然自己死了倒是没关系,但柳时衣……
沈溯转头,看着那张年轻的脸。
她算是自己第一个朋友,她想保护她。
想到这里,沈溯轻轻捏了捏柳时衣的掌心,在她抬眼看过来的瞬间,给她递了个眼色。
得找机会逃走。
柳时衣当然看懂了沈溯的意思,可她不能走。
她向沈溯摇了摇头,走到白鹭面前。白鹭已有些力竭,早坐在了地上,闭着双目调理内息。
“你对石头做了什么?”
白鹭依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柳时衣“啧”了一声,将刀架在了白鹭的脖子上。
“别装傻,我知道你能救他。把解药拿出来。”
一片巨大的沉默,好半晌,白鹭睁开了双眼,看着她缓缓笑了。
“你杀了我,你也救不了他。”
柳时衣挑眉,“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怎么,你们与我谈了那么多次条件,没有道理我不能谈吧。”
白鹭眸光沉沉,下一瞬,她拔身而起,落在了瀑布池中。她的足尖轻点在那已被瀑布千百次冲刷得平整的岩石尖上。
“帮我出了天堑之境,我自会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