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空的圆环由虚变实,光线由模糊变得真切。
巨大的光圈内是状若深渊的黑色旋涡,庞大无声,似有吞没万物的力量。
一道贯通天地的白色光柱陡然在圆环中心亮起,随之,一个线条流畅滑翔翼造型的黑镜材质巨物缓缓从旋涡中露出,危险而神秘……
颜漫昂着脑袋,眼见那飞船在远处落下,差不多正是红袖阁的位置。
看这飞船型号,是时空局最常用的团体飞行器,应该是小队伍的行动。
时间窗口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大概率是临时停留,说明他们已经锁定了目标,准备快速结束任务然后抹除这段空间记忆!
颜漫回头看了眼许肆,刚才那个“风火轮”撞到院墙不能用了。
按将军府到红袖阁那边的距离,骑马最快也得一刻钟,而按照时空法的规定飞船临停的时间不能超20分钟,这时间根本不够她来回往返的!
主要问题是她的通讯器坏了,安全起见应该回去配备新的通讯器。
但目前这显然会陷入一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她想搭乘这艘飞船回去,就没有时间救许肆;而如果不救,只管自己回去,按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他必死无疑……
正想着,微凉的小手被人拉住,颜漫低头一看,许肆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
颜漫俯身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
气息奄奄的许肆张合嘴巴,艰难开口:“后山……有东西给……给你。”
颜漫现在满脑门官司,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长长的睫毛轻扇两下,疑惑道:“什么?”
许肆蹙了蹙眉心,以为她没听清,呛着声音努力理清口齿想再说一遍:“后山……”
颜漫凑身在他跟前快速点头,以为后山有什么玄机,不等他说完马上问:“后山有什么?”
然而她的心思此时并不在这里,女子的眼睛牢牢的看着头顶上方的时空窗,时间有限,来不及犹豫了。
颜漫轻拍了两下许肆的肩膀,丢一下一句“晚点再说!”便跑了。
袍底匆匆划过男子抬起的手,月光之下,决绝的背影眨眼远去,划过指间的轻微触感像一阵握不住的风。
她就这么走了,他还有话没说完……
男人心头一沉,仰躺在死一般沉寂的庭院,意识开始游离,眼神空洞的看着苍穹之上的玄幻光影,。以为自己眼花了在做梦。
这难道就是死亡入口?
院中刮起的冷风卷起雪花落在他的鼻尖,口中白气倾吐,微微湿润的眼角终于受不了疲惫,缓缓合上。
死亡原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爽,心里遗憾非常,但又十分平静。
坏女人,下次要早点来找我……
飞船落在一片无人的山地,山坡后是人声鼎沸的红袖阁火灾现场。
刚才人们只见有东西从天空落下,有的人甚至追上了山坡,但那玩意儿突然又凭空消失了。
实际只是利用一些光学原理,在飞船前遮了层看不见的帘子,使对面人的肉眼无法捕捉到它,导致看起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是时空局常用的障眼法,减少暴露以及避免任务过程中被围观打扰。
舱口的甲板上,几名被逮捕的时空强盗正排着队被押入舱内。
旁边走过的两猎人议论道:“这一趟真是捡漏,谁能想到这么难抓的商俨竟然会这么大剌剌地躺在野外睡觉!”
“放了这么多弹药,我看他就是不想活了,想自投罗网来当我的二等功……”
大块头的司刹被人推上甲板,幽怨地低垂着脑袋,肥嘟嘟的脸上写满了不服。
下次要是再碰到这个女人,就算是跟老大翻脸,他也得毙了她,不能再让商俨这么错下去!
一身形健硕、魁梧挺拔的男子背手立于甲板之上,深沉的眸子一直在看远处漆黑的草地,好似在等人。
临停的最长时间快要到了,却迟迟没有下达关闭舱门的命令。
队员过来询问什么时间启程。
男子眼神稍黯,抬臂看自己的通讯器,只剩不到五分钟了。
“再等等。”
队员有些不解,但也只能听令。
黯淡的眸光突然一亮,紧绷的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只见一娇小的人影突然从黑漆漆的荒草地上晃出,骑着一匹鬓毛飞扬、霸气侧漏的烈马一路疾驰,扬尘而来。
“等一下!”
女子挥舞着手臂朝这边遥遥招呼一声,冷面的强风鼓飞了她的衣角,身形纤细但丝毫不显得瘦弱,身姿挺拔,下巴被不经意地微微抬起,在她身上隐约看到一种清贵疏离又意气风发的气质。
来到跟前,视线一开始被她眸光熠熠好看的眼睛所吸引,后才注意到她脸上的污秽,随之视线下移,才看到她烟熏火燎的衣服以及红了一片的臂膀,让人心里不自觉地跟着紧了紧。
“我是编号,时空猎人颜漫!”
颜漫在舱口被人挡下,接受扫描,进行身份确认。
她看到顶上那个背光而立的男人,低头抿了下干涩的唇角。
这场面简直不要太熟悉,曾多次出现在她的噩梦里。
教官站在终点拿着计时器,没张嘴但眼睛已经骂上了,明明后面她已经不再惧怕那让她吃力的山地极速跑,但心里还是保留对教官的恐惧。
这其中很大的成分来自于,两人可能多少有点命里犯冲,八字不合……
来的路上颜漫心里一直期待来的人能够是老搭档范慕行,看到舱门前站的是江则,眸光晦涩一黯。
怎么偏偏是他,这个江则在做教官时就一直不看好她,他不一定会帮忙……
“江教官……”颜漫大步跑到男子跟前,话还没说出口先咽了口口水,神色稍显尴尬。
正式进入时空局成为同事后,同批的基本都开始叫江则名字或者哥或者江组长,但两人太不熟了,甚至私下都没说过几句话,颜漫也一直没有改口,一直叫他教官。
“江教官,请问有临时通讯器可以借我下吗?”
明显看到对方的扫视,颜漫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造型有多狼狈,甚至跟舱内明亮干净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有点像只脏兮兮的流浪猫,略显拘谨地站在门口,生怕踩脏了主人家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