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欲言又止。
我躺在床上，他在我旁边摆弄他的家伙事儿，手里那个仪器冰凉。
“过度疲劳，有点支气管炎，需要进一步检查。”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在本子上划拉着什么。
宋雅菲就站在床边上，焦急的动了动胳膊，身板挺得笔直。
“这些天除了照顾孩子就是熬夜，铁打的也扛不住。”
宋雅菲这语气，还是老样子，凉飕飕的。
话刚说完，休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罗助理跟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沓文件。
看他那脸色，就知道准没好事。
“宋总！”
罗助理先冲着宋雅菲喊了一声，然后才偏过头，眼神落我身上，脸拉得老长。
“宏图科技那边刚放了话专利诉讼绝不让步，据说找了顶尖律师。”
宋雅菲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咬了咬嘴唇。
“专利绞杀，张天，你有没有把握？”
我点点头，用胳膊肘撑着床板，一点点往起挪。
“诉讼这事必须我亲自去，以前我负责销售，渠道商我都熟。”
罗助理把那叠文件递过来，塞我手里。
“这场官司，太重要了，一步都不能错。”
我接过来，坚定地说，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眼晕。
随便翻了两页，脑袋更沉了。
我硬挤出个笑。
“放心，包我身上。”
“没问题，能搞定。”
心里却直打鼓，哥们儿，你可千万撑住了，这时候趴下。
胃疼还能忍忍，后面那堆烂摊子才是真要命。
宋雅菲盯着我看了几秒，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张天，那我们一起去。”
“让他们哭着把东西交出来。”宋雅菲大女主的气势又来了
“好，我有信心。”
我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脖颈，那地方发僵。
林秋然看看我，又看看宋雅菲。
“法庭演示那部分，我来安排，就是时间有点紧。”
“没事，我这边抓紧。”
我把文件放下，又想想董事会的计划。
心里还是没底，这诉讼，专利绞杀真能行？
突然旁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李医生把他那些家伙什都收进一个银晃晃的盒子里了。
“检查完了，张先生，你这身体状况，必须静养，还得别动怒。”
他看着我，表情挺严肃，不像开玩笑。
我咧嘴笑了笑，没怎么往心里去。
“知道了李医生，我会注意的。”
李医生嗓门忽然拔高，瞪了我一眼，跟着伸手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该硬的时候就得硬！别怂！一点都不能让！”
这话说的，哪像个医生，倒像要去街头跟人干架的。
“暂时不需要去医院，我给你开点药。”他舒了一口气。
“谢谢李医生，我让人跟你去拿药。”宋雅菲迎合道。
我慢慢坐直了身体，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扶了我胳膊一把。
“走吧，他们都等着呢。”
她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我们几个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走廊里光线有点暗，林秋然已经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着，估计是在安排后面的事。
旁边有几个像是我们公司的人，低着头假装忙自己的事，眼睛却偷偷往我们这边瞟。
也是，老板都快挂了还得亲自上阵去跟人撕，搁谁不好奇？
我就这么着，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快压在宋雅菲身上了，被她半扶半拖地往前挪。
期间谁都没说话，直接奔着会议室去了。
手刚搭上会议室的门把，就感觉一股子低气压从门缝里渗出来。
推开门，技术部的人都在里面。
主位那边，技术部总监，翘着二郎腿，下巴抬得老高。
会议开始，技术部开始逐一汇报专利技术。
我听得断断续续，进不了脑子。
但拼命想集中精神，可眼皮重得要命，直往下耷拉。
手刚伸出去，想去够桌上的文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宋总，宏图科技派律师过来了。”
“好啊，终于来了！”
我咬紧后槽牙，闭上眼想着要怎么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那些专利文件的细节，每一个图表，每一个操作步骤，死命地回忆。
“安排到总裁办公室“宋雅菲命令道。
”不必了，“宏图的代表冲进会议室，把文件一摔怒吼到，“宏图科技，绝不接受这种专利流氓的敲诈勒索！”
对面那个首席律师，嗓门挺大，腔调拿得足足的，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星子都快喷过来了。
我缓缓睁开眼，虽然眼前还是花里胡哨的，但努力挤出一个笑模样。
声音不大，尽量放稳，但得保证他们每个字都听清楚。
“这些专利，是不是敲诈，不是你说了算。”
“你们认，也得认。”
“不认，照样得认，法律说了算！”
“哼，商标法，专利法你懂吗？！”
对方鼻子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行，光说不练是吧？
那就做给你们看。
我抬起手，完全凭着记忆和感觉，开始比划，讲解核心技术的原理。
刚才还嗡嗡响的会议室，一下子静得可怕。
林秋然挑挑眉一脸崇拜。
我能感觉到对面那些人开始不自在了，有人坐直了身子，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互相使眼色，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嘿，有点意思。我技术还是很过关的！
我心里偷着乐，嘴上可没停，继续往下说，把手术前后的对比数据一条条甩出来，专往他们脸上招呼。
就用我这双快瞎的眼，跟他们这群技术盲好好掰扯掰扯。
眼角的余光里，好像瞥见宋雅菲正看着我。
她眼神里那股子冷意似乎散了点，多了点赞赏的意思。
像是在重新认识我？
我知道，这一局，暂时是稳住了。
起码能把劣势扳回一点。
但我知道但对方手里那张王牌还没亮出来呢。
那玩意儿，才是真正要命的。
空气里有股怪味儿，说不上来。
是火药味，还是别的什么？
谁知道呢，都在等。
对方律师团窃窃私语，显然对技术不了解。
但请看这个，首席律师拿出一份文件。
什么？技术专利转让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