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导游一副强劲的样子,我赶紧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
“各位,这是旅行社盖章的承诺书——上面明确写着‘无强制消费’!”
手机镜头直直对准导游发白的脸。直播间人数已飙升至五万,弹幕密密麻麻覆盖屏幕。
“现在为什么必须买东西才能走?你们玩文字游戏,把责任推给景区?”
我将那张薄纸抖开,指尖重重戳在红章上。
“顾小姐误会了,我们旅行社确实不强制消费。但这里是景区自己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啊……”他边说边朝导购使眼色。
后面那人立刻接话:”是啊!我们景区要生存的嘛,大家配合一下!”
导游又喉结滚动,后退半步,干笑一声。
“可是这里有些东西确实很便宜啊,来都来了,买一点没什么吧。”、
“现在就是不想买,我们可以去看下一个景点了吗?”
我已经不想跟导游玩文字游戏了,想早早离开这个地方。
“这样啊,景区这么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
这导游看来今天是不让我们买,就不让走的感觉,既然这样,看看谁先松口,估计现在直播间已经突破几w人了。
“这屋子,里面摆满了各种玉石、银饰,还有其他的东西,你们在多看看其实夜没有什么!”
一个小姐姐随手拿起一个银镯子。
“美女,您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正宗的云南雪花银,戴在手上不仅美观,还能排毒养生呢!”
导购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滔滔不绝。
我看她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过这套路在网上可看了不少。
“我出来就是看风景的,不买这些东西,你想怎么样?”
这时,一位年轻的小伙皱着眉说。
话音刚落,导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来都来了,不买点特产带回去,多可惜呀。这可是支持我们当地经济,不然……”后面的话虽没说出口,但威胁的意味十足。
导游小赵也走过来,”大爷,大家配合一下,很快就好,不然耽误了行程,后面的景点可就看不成了。”皮笑肉不笑。
我心里一阵愤怒。
“咱们报名的是纯玩团,合同里可没写要强制购物。你们这是侵犯我们的权益!”
其他游客也纷纷附和,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导游和导购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大有僵持下去,不买东西今天就别想走的架势。
突然,金属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下半截。
空气骤然闷热,人群骚动起来。女主将手机转向脸色发青的大叔——他正扶着大婶瘫坐在塑料椅上,后者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我、我们买!买完放我们出去!”
大叔突然吼出声。
我偷偷看了眼弹幕。
[别妥协啊!]
[加油啊,我们都陪着你!]
[一定要严惩这种不良商家。]
“大哥识货!这款玉石挂坠原价三千八,给您特惠两千!”
紧接着又补充,”大哥,你看看,这都是上好的。”
导游,小跑着递上标价牌。
“就这个!三百块!”
大叔一把推开价目表,指着角落最便宜的竹编杯垫。
“看看!这位大哥多爽快!大家抓紧啊!”
看着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怪不得思思发那么大的火。
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明抢啊!]
[竹编杯垫淘宝9.9包邮!]
[主播快拍价签!这都是证据!]
我又借着人群推搡,将镜头对准货架。
“标价598的”手工银饰”贴着某批发市场标签,880的”野生灵芝”塑料膜都没撕干净。”
“你们还好意思拿出来卖,就不怕被抓起来吗?”
我一边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跟导游周旋着
“抓起来,这种情况,我见多了,”
我听着导游小声嘀咕着。
看着他还是嚣张的样子,我继续压低声音对麦克风道:”家人们,购物流水单和景区定位已经同步录屏,稍后传网盘。”
大婶继续哆嗦着掏钱时,导购翻了个白眼,却又扯着嗓子喊。
“都有人开始买了,现在这里的东西都是特价!不喜欢用的也可以买吃的,吃的用的如果都需要,都可以一起买了,一举两得。”
整个卖场,又闷又热,有的人早上没吃饭只好就罢,买了几百块钱的东西。
有的人害怕想赶紧回去,只能就罢。
一小时后,旅客们攥着劣质商品回到大巴。
空调冷气扑在脸上,却浇不灭车厢里的火药味。
“就你们急着当冤大头!本来大家一起扛着,他们敢不放人?!”
后排染黄毛的小年轻突然踹了一脚椅背。
“不走就不走她能把我们怎么样,我就不信,把我们关在这里一天。”
“我老伴哮喘药在包里!再关半小时要出人命你负责?!”
大婶缩着脖子抹眼泪,大叔猛地站起来,脖颈青筋暴起。
“你——”
黄毛看着这情形,也没在说出话来,不过,咒骂声此起彼伏。
“对不起大伙,我老伴也是担心我,大家先别气了。”
我把镜头藏在背包开口处,画面里是前排乘客攥紧的拳头和导游假意劝架的虚伪笑容。
弹幕忽然刷过一条特效留言:
【法律援助张律师:已同步录像报警,警方要求主播持续提供定位】
“感谢大家!我们正在返回高速,下一站清水古镇。”
听着这声音,我赶紧把把手机扣下来,以免被看到。
抬头时,恰好撞见导游阴鸷的目光扫过后排。
“都安静!接下来要去真正的五星酒店!”
导游抓着话筒喊,指甲抠进泡沫套里,感觉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车厢逐渐沉寂,只剩大婶压抑的抽噎。
虚惊一场,我赶紧抚着小腹,把直播切成后台录音模式。
“等会不知道去哪里,是不是真的五星级酒店。”一旁的大学生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神色,只剩下无奈。
“别担心,这么多人都在呢,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看着窗外暮色渐沉,大巴碾过一道坑洼,颠簸中,我摸到包里硬壳笔记本——今早匆匆塞进的微型摄像头,还在红灯轻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