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福正在惊叹,忽觉眼前的气墙消失了,接着便听见陈泽的声音:“此地危险,我只怕料理不定,你们快下山去吧!”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云福犹豫着看向闫冰:“夫人,咱们走吗?”
云畅怒道:“你是要撇下陈先生逃跑么?”
云福跺脚叹道:“大小姐,你也看见了,陈先生的本事有多高!咱们根本帮不上忙啊!他都觉得搞不定,咱们还要添乱吗?”
云畅道:“什么添乱,如果金明禅师也是坏人,那陈先生就要对付两个强敌,没有帮手怎么成?”
闫冰点了点头:“畅儿说的不错,陈先生救了咱们一命,咱们不能撇下他不管!”
“好!”
云福本来也不想撇下陈泽逃命,只是他身上担着主母和大小姐的安危,眼下听她们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当即说道:“我留下,你们走!去叫醒来旺他们四个,护送你们尽快下山!我云福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和陈先生共进退!”
闫冰急道:“你自己去帮忙有什么用?”
“放屁也能添点风吧!”
“愚蠢!咱们要去搬救兵啊!”
云福也急了:“哪儿有救兵?!”
闫冰说:“我就不信这青冥禅院里的和尚全都是坏人,我看澄观大师他们也都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禅院里还藏着妖怪,咱们去把他们都叫醒,一起帮陈先生降妖!”
云福苦笑道:“我的祖奶奶啊,他们都守规矩,说夜里不出门就不出门!你以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听不见吗?早醒了,就是不出来!”
“放火!”云畅提议道:“咱们去把他们的房子烧了,就不信他们还能装聋作哑!”
“好主意!”云福眼睛一亮:“大小姐真聪明!”
“别废话了,快走!”
主仆三人当即分头行动。
……
陈泽这边也已经追到了金明禅师所在的禅房。
说是禅房,其实是一座宏大的佛堂。
里里外外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却门户大开。
陈泽轻轻落地,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突然间,佛堂内灯火齐明,亮如白昼!
陈泽止住了脚步,放眼望去,但见堂内四面八方摆满了灯架,点满了油灯,就连天花板上也吊着灯架,一座巨大的佛陀宝相庄严的坐在神坛上,下面放着一条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长眉长须的枯瘦老僧,身披灰色僧衣,双目紧闭,眼窝深陷,脸色青白,浑身干瘪,如同一截枯木。
蝴蝶怪就在他的身后伏着,冲陈泽冷笑:“你居然敢追进来,胆子可真是不小!”又说道:“他来了,快别入定了!”
“阿弥陀佛~~”
老僧睁开了眼睛,两道目光如电般扫向陈泽。
陈泽心里一突,暗暗吃惊。
只这对视的瞬间,他就已经用法眼看出,老僧的修为是八品道境,而且是高阶!比自己高出一品还多!
“施主修为不低啊,九品道境了,敢问如何称呼?”老僧缓缓说道,声音不甚洪亮,却很有力量。
“陈泽。”
“哦~~浑县阴阳司公说的陈泽就是你了。”
“原来你早就收到了阴公的传讯,你就是金明禅师!”陈泽感到一阵愤怒。
金明禅师也不否认:“是的,老衲确实早就收到了他的传讯,也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你我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陈泽冷笑道:“这蝴蝶怪是你养出来的?”
金明禅师微微颔首:“算是吧。”
陈泽怒道:“那你知道它害人吗?”
金明禅师淡淡答道:“老衲知道。”
“你的徒子徒孙失踪了许多,都是被这妖怪给害死了吧?!”
“是的。”
金明禅师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仿佛弟子的性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似的。
陈泽忍住怒气,继续质问道:“那半山腰的紫竹林里,有许多新坟,无名无姓无牌无碑,埋葬的是被这蝴蝶怪害死的人吗?”
金明禅师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有的是本寺僧众,有的是来禅院上香并留宿在此地的客人,死了之后,老衲亲自为他们超度亡魂,并亲手掩埋尸体。”
“你的徒子徒孙们都不知情?”
“知情的都已经死了。剩下的是守规矩的人,他们不多问,不多看,不乱走动,一切不知,全系老衲一人所为。”
“你知不知道紫竹林里已经出现了罗刹鸟,在四处荼毒生灵,弄得这座青冥山上死气沉沉,连鸟兽虫鱼都没了踪迹!”
“是么?老衲之前已经除掉过一只了,想来,又新生了一只吧。”
“你居然如此云淡风轻?!”
陈泽再也忍不住了,大怒道:“你可是得道高僧,居然豢养妖怪害人!而且害死了那么多的僧众和香客!你如此行径,对得起你一心修持的佛道么?!你对得起崇拜你的信徒么?!对得起敬仰你的弟子么?!你也辜负了你的好朋友!枉费阴阳司公在我面前那么赞许和推崇你!他怎能想到,你居然是个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恶徒!坏和尚!”
金明禅师叹息道:“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之事,德高高僧又如何?一样想不通、放不下、解不开。阿弥陀佛~~~”
蝴蝶怪抱怨道:“金明,你跟他费什么口舌?快杀了他!他打伤我了!杀死他以后,你还要快点给我治伤!帮我恢复断掉的口器!”
陈泽全神贯注,死死盯着金明禅师,唯恐他突然出手,却见他无动于衷,只是问道:“陈施主,贫僧定的有规矩,闭关的时候不见客人,澄观没有告诉你吗?”
陈泽道:“告诉我了。”
金明禅师又问:“外人不许留宿在本禅院,告诉你了吗?”
陈泽颔首:“也告诉了。”
金明禅师再问:“夜里紧闭门窗,不可外出,告诉你了吗?”
陈泽连连点头:“都告诉我了,你的徒子徒孙一再叮嘱我,说了好几遍!”
“那就是你自己不肯听了?”
“是的,我这人向来都不怎么遵守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尤其是感觉奇怪的时候。”
“好,很好。”
金明禅师一边说,一边缓缓站起,干枯的身子犹如风中枝叶,不停的摇晃:“那就是你自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