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罗杰回到家，从地下室里取出了做旧的青铜器。
一共有六件，都是铜镜。
这些铜镜通体漆黑，表面光滑，散发着类似玉石的晶莹光泽，仿佛涂上了一层黑色油漆。
这种铜镜的锈迹非常独特。
与一般的绿锈不同，它的表面异常平滑稳定，不容易被损坏。
罗杰挑选了一件最具代表性的铜镜作为教学道具，给王小米展示。
王小米在一旁观看，罗杰开始讲解：
“这件六山镜，是典型的楚式铜镜，源自战国时期的楚国，是当时非常流行的类型。
楚国的地理位置你应该知道，除了越国，几乎整个江南地区都处于楚国的势力范围。
那里的水域非常广泛，因此，楚国的青铜器大多出土于水坑。
水坑中的青铜器更容易形成这样的黑漆古外貌。”
说完，罗杰将铜镜递给王小米。
王小米以前只在博物馆里见过这种青铜器，今天第一次亲手拿到，忍不住感叹道：
“真是好漂亮。这表面好光滑啊。”
“嗯，滑是因为上面涂了一层蜡。”罗杰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
那能不能把蜡去掉，我想直接感受一下它的质感。”
罗杰摇了摇头：“不行，这是客户定制的。
不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如何做出这种黑锈效果。
其实这个仿制起来挺简单的。”
“真的假的？”王小米露出惊讶的表情。
黑色总给人一种神秘、高级的感觉。
比如黑丝……
因此，王小米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黑漆古铜镜一定很难仿制。
“真的很简单，不骗你。”
“那我们现在就做一件吧？”王小米满怀期待地看着罗杰。
然而，罗杰却有些扫兴地摇了摇头。
“现在是做不了的，没有材料。”罗杰认真地向王小米解释道，
“要做出黑漆古，必须使用锡含量超过27%的铜，这种材料一般是师父在用，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那普通的铜不行吗？”王小米问。
“不行。”
“为什么？”王小米继续追问。
“要理解这个，你得有点化学基础。”
“我初中化学勉强及格……”王小米尴尬地挠了挠头。
她是典型的文科生，一听到化学就头疼。
“那我尽量简单说一下。”
罗杰思考了片刻，决定绕过原理，只讲结论。
“为什么黑漆古的青铜器是黑色的？
因为硫化亚铜是黑色的，氧化亚锡是棕黑色，两者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黑漆古的颜色。
这也是为何必须使用含锡量高的铜材原因。
那为什么黑漆古的青铜器表面那么光滑，色泽又均匀稳定？
因为在硫化亚铜和氧化亚锡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非常稳定的保护膜，主要成分是碱式硫酸铜。
所以，做旧的思路就很简单了。
我们目前常用的方法是，先准备40g\/l的氢氧化钠和8g\/l的过硫酸钾溶液，将两者混合加热。
再把铜镜放进去煮十分钟，通常这时候黑漆就能均匀地附着在表面。
接着，再在表面涂上一层蜡，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存放一段时间，黑漆古基本就完成了。
这种方法做出的黑漆古，肉眼看几乎和真的没有区别。
当然，煮的过程中，火候掌握很重要，这个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明白了吗？还有问题吗？”
“耳朵听懂了。”王小米机智地回答道。
她忍不住问罗杰：
“师兄，你什么时候去买那种含锡量高的铜材啊？我也想做这个黑漆古。”
“如果你想做的话，下午我就去买。”
王小米刚开始入门，兴趣是最好的驱动力。
罗杰自然愿意支持她。
蜡模、浇筑、烧制这些复杂的工艺可以稍后再学，而做旧相对简单，确实可以先尝试一下。
“好，那我待会儿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师妹，你太客气了。”
“师兄，你的意思是不用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
中午罗杰打算先联系一下师傅的客户。
他需要问问对方现在在哪里，商量一下是让对方上门自提还是顺风快递到付。
反正就是尽快把货发出去，拿到尾款。
罗杰先给手机充了点电。
手机没有密码，通讯录一搜老邢，结果只有一个叫邢的联系人，号码归属地是隔壁市。
电话很快接通。
“喂？是老邢吗？”
“六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疑惑的声音。
“我不是六哥，我是他徒弟。”
“哦，你师傅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得看他的表现。”
罗杰不知道师傅是否会有机会减刑，一般只要在监狱里不惹事，应该能争取减刑。
“邢先生，您打算怎么收货呢？
我这边什么方式都可以，甚至支持路虎送货上门，不过费用会稍微贵一点。”
“送货就算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自己去取吧。”
“诶？你不知道我们地址吗？”罗杰有些疑惑地问道。
看师傅通讯录的标注，老邢显然是个老客户。
“以前都是你师傅亲自送货的，我没去过他那里。
最近我新房在装修，平时都住酒店，比较不方便。
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原来是这样，那你直接导航到 xxx……
对了，邢先生，尾款的事，您可别忘了。”
“放心，肯定不会忘。”
“好，那尾款是多少呢？”
罗杰真有些好奇，究竟是多少钱能让师傅即使在监狱里也还惦记着。
如果这些货好卖，他这次去进材料时可以多买一点回来，自己再做几件。
可惜这个老邢没有直接回答，“这种事，还是等我验完货再说吧。”
“好的，那您什么时候过来取货？”
“今天下午四点怎么样？”
“行，到时候咱们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后，罗杰转头和王小米交代了一下。
万一他在铜材厂耽搁了，王小米可以先稳住客户，等他回来再交货。
之所以不让王小米直接处理这事，是因为他怕她被客人压价。
那个老邢说验货后再谈尾款，明显是想少付点钱，他还能听不出来么！
罗杰可不会让他得逞。
罗杰匆匆忙忙赶路，终于在下午四点一刻赶到了村口。
四点时，他在路上给王小米打电话，得知客户还没到。
那现在回去，应该正好能赶上。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滴乌、滴乌、滴乌～”
两辆警车拉着警报，正从村里向村口驶来。
罗杰的心里猛地涌起一阵不安。
他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第一辆警车里的警官他不认识，车里是空的，车牌开头是浙d，来自省内的其他城市，罗杰之前没见过。
第二辆车里的警官他也不熟悉。
等等！
就在最后一辆警车驶过时，罗杰似乎看见了王小米。
那张鹅蛋脸和单马尾，村里没有其他年轻姑娘是这个样子的。
一定是王小米！
她怎么会被警察带走？
罗杰立刻对司机老王喊道：“王叔，跟上那两辆警车，别让它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