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絮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后听肖蘅提起今日朝堂之事,才知平渊侯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征战沙场二十年,浑身伤痕累累,历经九死一生才换来的毕生功勋就这么拿来报答自己。
这叫她如何承受得起。
见她眸中满是感动,肖蘅又道:“不仅如此,自你回京开始便有一队训练有序的暗卫守在定远侯府外,我想应是平渊侯派来保护你的。”
“肖蘅。”南絮站在窗边,失神地望向窗外,“我好像还不习惯有人为我付出这么多,你说我是不是被轻视惯了。”
莫名的,她的身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忧伤和怀念。
南絮从小到大的遭遇他已知晓八九分,忧伤是必然之事,但她在怀念些什么?
南絮将手探出窗外,感受那突如其来的寒意,忽然,她眸光亮了亮,“好像......下雪了。”
还记得前世弟弟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爸妈忙于事业,没空照顾他们姐弟二人。
每年的第一场雪,她都会带着弟弟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膝盖上各抱着一个小铁盆。
两人约定一人接一盆,要把初雪送给爸爸妈妈。
可坐了挺久,铁盆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反而两人都被冻感冒了。
爸爸妈妈回来后急坏了,连夜带着他们进医院。
半夜,雪越下越大。
她和弟弟很兴奋,也吵闹着要下去看雪玩雪,但是感冒的他们都不能下去。
没办法,爸爸妈妈就抱着他们坐在落地窗前。
那一夜,他们一家四口有说有笑,一起抬头看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只是......自从弟弟过世之后,每个初雪爸妈都会抱头痛哭,因为那是弟弟最喜欢的日子。
不知不觉南絮已经走到园中。
稀稀疏疏的雪花慢慢飘落,落在她的发梢,落在她的肩头。
一滴热泪滚落,南絮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再难抑制内心的痛苦。
弟弟死了,爸爸妈妈也死了,就连她也不在那个世界。
可为什么他们一家四口连死后都不能团圆?
她死后灵魂并未消散,而是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那弟弟和爸爸妈妈呢?他们此时又在哪里?
肖蘅默默跟在南絮背后,感受着那濒临绝望的哀伤,一抹杀意不觉涌上他的心间。
这种悲伤他很熟悉,她是因为家人的狠心和算计才会悲伤至此。
有心上前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跟随,等她有需要再上前帮助。
南絮走到院中的大树下,光秃秃的树干已经难以辨别这是什么树种。
她背靠着大树缓缓坐下,抬眸便见肖蘅站在她的面前,眼中隐隐有着担忧。
“愿意坐下陪我说说话吗?”南絮拭去眼泪问他。
肖蘅没有回答,但已经做出了行动,坐在她的身侧,他轻声问:“对于南家,你欲如何?”
南絮将头埋在膝盖上,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倏然,她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冷沉。
“肖蘅,南仲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为了我甚至不惜和父母闹翻,为我做了这么多,若是失去家人......他会恨我么?”
想起南仲对她的亲昵和爱护,她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她知道自己和南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可南仲和南家人不一样。
他性情纯善,从不仗势欺人,若是长此以往必会有个好前程。
她若是扳倒南家,甚至是杀了他的至亲之人,年幼的仲儿该何去何从?
家破人亡后,自己若将他养在身边,他又是否愿意接受?
肖蘅只问了她一句:“事已至此,你和南家人之间可还有转圜的机会?”
南絮摇头失笑,脸上尽是冷漠与讽刺,已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怎么可能还会有转圜的机会。
可她真的不想失去仲儿这个弟弟,或许只能设计让他看清南家人的真面目。
若他看清南家人的真面目后仍选择维护,那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等解决了南家离开京城时,她会给他留下一笔银钱,足够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见南絮眼底的阴霾渐渐淡去,肖蘅知道她已经想开了。
他率先起身,朝她伸手,“走吧,该用早膳了。”
南絮握住他的手借力起身,不料力道过了些,竟直接压着肖蘅倒向另一边。
一声闷响。
肖蘅在下南絮在上,薄唇紧紧贴在一起,触电般的感觉贯穿两人的身体。
“小姐也太勇猛了吧,就这么将世子给扑倒了。”小圆眉眼弯弯,显然极为开心。
夏禾开心之余又多了些不舍,“小姐若是和世子有了感情,往后小禾是不是就不能再和小姐一起睡觉了。”
不过有人可以成为小姐的后盾,无条件的爱护着小姐,她还是很开心的。
两人的身后站着云鹤和云舟。
云舟抱着剑用肩头顶了顶身侧之人,“我怎么觉得世子对世子妃好像有些不同了,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同。”
就像是不吃岑草的世子突然吃起了岑草那般怪异。
“你这个年岁不懂这些很正常,不要什么都急于求知,对你没有好处。”云鹤留下一句话便转头离去。
世子吩咐的事还没有办成,还有时间在这猜度世子的心思,怕是没被罚够。
“什么叫对我没有好处,我就不会长大是不......诶,人呢?”云舟挠着后脑勺对着空气发出疑问,等想起身上还有任务这才火急火燎地追着云鹤而去。
感受到身下之人气息愈发浓重,南絮急忙翻身而下。
用手抵住红唇,她尝试着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跟着师父学了武这才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道。”
学了武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原本就大得出奇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且这力道她暂时无法完全控制。
之前在小院就几度误伤了师父,后来师父为了自身安危就不陪她练武了,反倒是院子后的几块大石都被她劈成了小石子。
南絮并未发现躺在地上的肖蘅已经彻底红了耳尖,就连脸颊也透着淡淡的粉,解释完就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回到房中。
躺在地上的肖蘅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有温热和馨香残留。
翻身侧躺,望着南絮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失声笑道:“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仅不会厌恶她的触碰,反而有着浓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