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登记完,就进入了冷静期。
姜惟还要带走爸妈和孩子去浒市,沈在心一想,干脆也随她,还都是他自己帮忙劝爸妈的,劝他们说,尤雅也很长时间没见你们没见孩子了,既然她让去,你们就去住一段。
姜惟不在身边,沈母没好气地埋怨:“媳妇再好,真要跟你离了婚,和我们有啥关系呢,搞得跟真的一样,公公、婆婆孩子都接走,她就是闹。你认个错,哄哄她,不就行了吗?非要去民政局……没你在身边,让我俩跟你两个前妻住,我们不别扭呀?”
对,她就是闹。
我就是看破了她的本质,现在带走一家人,本质是孤立我,造成我和整个家庭对立的事实。
沈在心轻声说:“妈。你想过没有,在她们俩的魔爪下,我都过的什么日子,我就不想扳回来?”
沈父也阴阳怪气地劝沈母:“你是看不明白,你儿子遇到事了,他干那些事儿不守规矩,怕他媳妇受牵连,打发我们走远点儿,免得溅一身血。你以为他那胆,真敢硬杠老婆呀,我一看就知道,都是装的。”
沈母慌了:“不是说你们没事儿吗?”
沈父幽幽道:“那谁知道,企业现在越做越大,干了多少坏事儿,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法人全是人家姜惟,让心一在家,人家不找她?这货支走心一,就是让人家要找找他,他担责任。你看你在家你添乱,让走就走,年龄大了,干什么事儿能随你呢?去浒市看看吧,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沈在心忍不住夸奖说:“爸。你活出来境界了?”
沈父骂道:“滚。还不是你?把人给逼出境界了?还嬉皮笑脸呢,到时候被抓了,判个几十年,我看咋办?就是人家说的,辛苦一辈子,自己在牢里,别人陪着自己的媳妇,花自己的钱,打着自己孩子,虐待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啥时候我爸也成段子手了?
至于判几十年,不至于吧?
虽然我不知道事多大,但也没可能认领几十年进去了,沈在心想也不想说:“我没那么严重。”
让姚斌他们帮忙,一起把姜惟和父母送走,沈在心就平静如水了,让各单位自己自查,然后汇总给自己。
姜惟走在半路上,尤雅就已经打电话给沈在心了:“你现在光棍呀,事大吗?姜心一没心没肺的,一路上都在给我打电话,要这一次教训改你呢。你别太放在心上,主要是我们之前有约定,一人两年,到时间了,她觉得要给我一个交代,等我自己提出来,就会生气闹矛盾,所以她故意找茬,而且想看看我是不是迫不及待跟你领证,还是站在她那边……”
沈在心说:“事情不大。能有多大事儿,都是被动在走江湖规矩而已,你别看姜惟是法人,实际上她在当地算个啥呀,在别人眼里,企业还都是我的,我在当地是有名气的优秀民营企业家,科学家,着名外科医生,轻来小去我撑一撑,人家顾忌影响,警告、警告我就没啥事儿了。”
尤雅说:“我都吃醋呢。你不说我都知道,就你那谨小慎微的性格,估计出格的事儿也都是姜心一干的,她闯祸你兜着,连让她知道都不让,我真的吃醋呢。”
沈在心无奈说:“换是你,我不也一样吗,要个老公干啥,你们也不指望我来养,就是关键的时候有这点用。”
尤雅说:“你这时候显得真man,我给你讲我这边的事情,我跟秦绍虞昨晚一起吃的饭,相互妥协了,碰出来个初步意向,我可以全力支持他,但尤泰达这边他出让我一部分股份,要让我保持大股东的地位。问题是,要是按你说的,顺着他才是甜蜜的毒药,但这样一来,是不是尤泰达将来也是非垮掉不可?”
沈在心说:“首先,你还可以拉着东纬商投一起干,用亏损换房产,亏多少,他都是要用房产兜底多少,回头尤泰达赔干净,就全部变成不成功的商业地产,处于假死状态,倘若秦家最终崩塌,我们再去并购来唤醒它。”
尤雅说:“舍不得孩子打不了狼?干这种赔钱的买卖,我心里没底,将来要是出问题,你得兜着,都是你出的烂主意。你该不是为了卖你农业产业园里头的产品吧?”
沈在心反问:“你说呢?”
尤雅告诉说:“新泰上市了,第一天上涨百分之五十多,67美元一股,市值已经过百亿。”
沈在心震惊说:“还真上市了?”
尤雅说:“你看你失算了吧,是你让我要的尤泰达,现在后悔不?马上尤青山凭借新泰科技一跃而成科技大佬,我看你怎么赔我。”
沈在心苦笑。
现在成了我的主意了?
是你自己决定的,不过是借我一言促成。
他手机上也有股票软件,点开看看,新泰科技下面国人评论很多,都是鼓吹这家公司多牛逼的。
唉。
尤雅说:“别闹心了,让它涨,涨得越高越好,你照顾好自己,为人处世别那么犟,别真把自己弄进去了。”
挂了电话。
沈在心有一种知己还是我前妻的感觉。
也许是相处得更久,现在两个人更默契、更能相互理解。
说实话,家里人都走了,他的时间和精力也都腾出来了,实验室那边可以连续泡着。
要说研究工作,目前主要做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工作,别看论文写得花里胡哨,看似很复杂,其实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借鉴于中医的思路,通过摸索,在神经退行性疾病取得了一些进展。
年前,沈在心已经通过观察,肯定神经退行性疾病本身不完全是神经元和髓鞘自身衰老带来的。
神经细胞可以说是人体内较为长寿或者说最长寿的细胞,自身死亡,都是其它原因促成的,比如氧化应激,比如兴奋毒素……
那么患了老年痴呆的病人通常都是血氧能力不足,氧化和抗氧化作用在身体内打架,或者机体、器官能力下降,谷氨酸等物质代谢不出去。
看起来不是啥成果对吧?
别人也有结论。
但你能在临床上能贯通,运用起来就不一样了,你治疗老年痴呆,单纯通过改善脑功能的药物来帮助患者,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停药物就又不行了,所以沈耐心考虑再三,用最笨的办法,通过扶正和改善血液循环来辅助改善脑功能的药物,以君臣佐使的思路一起治疗,持续通过对神经体系的观察进行验证。
由于医院提供有现成的患者,不乏案例,可以定期检查,记录数据,最终通过甄别,有一种方案治疗效果非常棒。
这还不是主要的。
关键是这一次的方案是把西药当成中医处方中的一味药,沿用君臣佐使的思路展开的。
这种思想是开创性的,就比如你去看病,看中医,开中药,看西医,开西药,两者通常不混用。
而实际上呢,建国初期,当时限于技术手段,在行医指导上有一种治法,流行很多年,比如医生给你开药,阿司匹林,土霉素,强的松,配合着吃,如果判断是病毒型感冒,还会加吗啉胍片。
想必那个年代的医生都知道。
他们开药就又有一个说法,叫配药。
再看看幽门螺旋杆菌感染的治疗方案,是四味药,从保护黏膜,降酸,到两种抗生素组合,也能体现这种思想。
但你再往前一步,去琢磨用中医诠释西药,用西医诠释中药,是不是另一种角度上的高屋建瓴?
触类旁通,沈在心还准备从这种方法开发新的肝炎药物,通过对爸爸的一个治疗肝炎的方子进行改良,让中西药成份一起作用,用来刺激t细胞应答,解决乙肝药物靶点单一,修复免疫损伤等问题。
反正他的实验室没有外部资本介入,也没有什么硬性指标和任务,申报的项目也都是感兴趣的项目,按部就班,科学安排就行了,不强调出成果,悠着劲儿,更像是兴趣小组。
保持小开销,小花费,没有外部资金,就能这么随心所欲。
大不了?
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呗。
所以泡在里头,也没什么压力,不会说资方又打电话了,也不会说,实验室太烧钱,马上资金断了……
但他还是没过两天好日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先找自己的还不是查区医院的工作组,而是大铃铛那边的。
沈在心被请去问话,还有人给他泡了一杯水。
大铃铛徐幼芝为了挣钱干了一件什么事儿?
就是她跟自家领导勾结,在各家医院强行摊派院感消杀设备。
沈在心手里有材料,对她的手段,供货价格,都有一些了解。
别人本来是找姜惟询问的,既然沈在心出来架梁子,那就问他了:“徐幼芝与你处合作,是你打通了她这个环节,还是她利用你们供应产品,达到自己盈利的目的?沈先生你想清楚再回答,徐幼芝现在也在交代问题,如果她先交代了问题,恐怕对您就不利了,主动性和被动性对犯错性质非常重要。”
沈在心看看对面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工作人员。
他轻声说:“我觉得两种可能性都不排除,作为一家公司,我肯定是想着把产品卖出去,所以这是我这边的动机,她那边什么动机我不清楚,但咱们该怎么说怎么说,我就是想把产品卖出去,而且我们最终到手的钱只盈利28%,我个人认为在医疗设备上,我们这个盈利属于合理范围,无所谓谁主动谁被动,你们不了解我们民营企业,吃饭靠自己,生意差了没人兜底……”
长篇大论一大堆。
女工作人员看了同事一眼,又问:“我问的是,到底是你这边主动,还是徐幼芝那边主动?这样吧,你就回答谁主动就行了。”
沈在心笑着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你了解不?我现在的企业做的也不小,实际上,面对你们的问题,我可以派个中层主管来,我是充分重视,坚决杜绝的态度过来,接受你们询问的。主观上,我们不能否认我们有卖出产品的愿望……”
又要长篇大论。
工作人员打断说:“这么说,就是你们主动围猎的徐幼芝?”
沈在心说:“小同志,你不能这么说,你看我们企业职能是什么,就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组织对吧,第一任务就是通过销售产品从中获利,如果我们的员工不卖产品,我还给他发工资白养着他,天下有这样的好事情吗?所以每一个业务人员身上都有压力,他恨不得见人就问,你需要我们的产品吗?碰巧他问到了一位公务员,请问我这位员工是主动的呢,还是公务员先生是主动的呢。机缘巧合,就碰到一起了,如果这时候,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违法的问题,是不是没问题?分谁主动,谁被动有意义吗?你看我们这个环节,就是我们有产品,我们销售产品,卖给了徐幼芝,这期间自然而然发生,所有人都没有过错,实际上没有问题是吧??”
工作人员都懵了。
她凶狠地反问:“这么说,就是你们都没问题,我们有问题呢?”
沈在心说:“你听我说完,然后是这样的,本身是正常的销售行为,接下来再说徐幼芝,在她找到我们之后,她是代表单位,采购某物多少数量多少钱,然后单位给我们打款,这个过程也没问题吧?”
工作人员说:“也没问题,是,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问题。”
沈在心说:“错就错在,我们收到钱之后,坚持挣28%,多余的钱退给徐幼芝了,对不对吧?”
工作人员着急了:“你为什么要退给她呢?”
沈在心说:“这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呀,我能抽支烟吗?之所以退给她,我承认,首先有感谢的成分,她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我们……”
两个记录人员噗嗤、噗嗤全笑场。
主要问话的那位女同志坚持说:“沈先生,请你严肃一点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沈在心说:“你看,我说真话你不信,就比如你,你来找我买东西,你照顾我生意,我一看,给的太多了,我喊你回来,找给你钱,我有问题吗?”
工作人员说:“她没给你要?”
沈在心说:“要不要我不知道,凡事要有证据,就是这件事就发生了,她单位买东西,我把钱退给她了,谁知道她怎么没交给她单位呢,我想一定是忘了,对于一个健忘的人,我们要原谅她,现在发现了,看她还是那么年轻一位姑娘,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把钱交给单位不就行了吗?事情不是结束了吗?反正整个过程,是先卖后给,我没主动,她主动不主动我不知道,也就是说,她买东西,冲不冲着我会退钱,我不知道。要不这样,我看数额也不大,我承认我的错误,退钱退错了地方,我再给他们单位打过去这些钱,做一次纠正行不行?”
工作人员说:“你这算对抗审查吧?”
沈在心说:“不算。你看我把材料都带来了,一笔一笔都在,我不隐瞒,但事情的性质你别问我,你们自己判断。”
工作人员问:“徐幼芝交代,她跟你是校友,你是他的学长。”
沈在心说:“你看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今天我们在一起聊了这么一会儿天,你是我的朋友了,这么说对吗?好,你这位朋友假如认为我有罪,你会给我脱罪吗?所以我和徐幼芝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不至于她为我违法,也不至于我为她违法,我们一定要基于这种关系看问题,就已经走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