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轩知道冯良心里在想什么。
他看了冯良一眼，语气平静地告诫道：
“冯统领，愤怒固然可以激发斗志，但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反而会失去理智。”
“你如今情况自己心里清楚，莫要因这仇恨坏了自己。”
凌轩说的，自然是冯良心口的魔种树。
虽然短暂地将其封印住了。
但若情绪过爆，仍然有崩溃的风险。
凌轩可不想自己一离开，冯良便重新化作那万灵教的“圣使”。
冯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点头道：
“你说得是，是我冲动了。”
凌轩微微颔首，随后问道：
“城中还有多少幸存者？”
冯良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除了你方才救下的那一批，百姓，其余人……几乎无一幸免。”
“鹤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凌轩沉默片刻。
摇头道：“也罢。”
“能有人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来鹤城来得太晚。
察觉到问题时，万灵教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
能及时破坏掉那通往魔界的“门”，阻止那所谓魔君过来，就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凌轩没去纠结那些自己没机会解决的问题。
只抬头对冯良道：“走吧。”
“走？”
冯良一愣：“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凌轩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万灵教犯下如此罪行。”
“若不给他们点教训，岂不显得我们无能？”
说罢。
他自顾自地转过身去。
身形一闪，消失在鹤城街道上。
冯良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呼喊道：“等等我！”
“我也要去！”
……
北冥山。
冰天雪地之中。
寒风掠过冰刃般的山脊，在山脉深处发出凄厉的呜咽。
横亘天地的冰渊裂谷之上，十二座冰晶殿阁悬浮其中。
由手腕粗的灵力锁链连接成环状阵列。
远处，一黑袍修士急匆匆赶来。
他神色慌张，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一路疾驰不停，连过数道禁制，一直到最里面的殿阁之前，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抬手敲了敲厚重的大门。
“进来。”殿阁内传来一道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黑袍修士推门而入，殿阁内寒气逼人，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冰晶，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殿阁中央，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寒气。
虽然模样有所出入。
但若凌轩在此。
定能认出其人。
正是当日玄山秘境中狼狈逃窜的袁紫山。
也不知他都经历了什么。
不仅功法变幻，连带着模样性情都与往日有了极大的差别。
“左使大人，大事不好！”黑袍修士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袁紫山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冰刃般锋利：“何事如此慌张？”
“鹤城……鹤城的计划失败了！”
黑袍修士低着头，不敢直视白袍男子的眼睛：
“血坛被毁，魔君未能降临，城中所有布置都被一名神秘强者破坏殆尽！”
话音刚落。
他便感觉身周寒气瞬间凝结成冰霜，殿阁内的温度骤降。
“你说什么？”
黑袍修士浑身一颤，连忙解释道：
“那神秘强者实力深不可测，一剑便斩断了血坛与魔界的联系，连魔君的气息都被他彻底抹去！”
“我们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废物！”
袁紫山大怒，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黑袍修士被这一巴掌打得翻滚在地，嘴角溢血，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爬起来重新跪好，头低得更深了。
“冯良呢？！”
“幽冥子呢？！”
“石凌川呢？！”
“鹤城那么多人在场呢！”
“他们就没一点反抗吗？！”
“圣女大人让他们去主事，他们就是这样交代的？！”
听得这三个名字。
黑袍人更加害恐慌。
“幽…幽冥子大人和…和石凌川大人都…都不是那人一合之敌…”
“不…不过…一剑，便…便丢了性命…”
“冯大人…冯大人…”
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他依旧没敢说下去。
袁紫山怒目而视：“说！”
“冯良干什么去了？！”
“冯大…冯良好像…好像是背叛了圣教…”
黑袍修士颤颤巍巍：“有人亲眼见得他与那神秘人过从甚密…”
袁紫山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他冷笑一声：“好，好得很！”
“这该死的白眼狼！”
“果然还是露出马脚来了！”
“早知今日，当初便该请求圣女大人直接将其处死！！！！”
他显然暴怒不已。
猛地一挥手，一道寒气化作冰刃，直接将殿阁内的一根冰柱斩断，冰柱轰然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黑袍修士心惊胆战地站在一边。
话也不敢说。
只能老实趴伏，等待着面前的左使大人吩咐。
沉默好半晌。
袁紫山才再次开口问道：
“那神秘强者究竟是何来历？可曾查清？”
黑袍修士连忙摇头：
“属下无能，未能查清。只知道他实力极强，连魔君的气息都能轻易镇压，恐怕……恐怕至少是合体期以上的修为！”
“合体期？”
袁紫山听得冷笑。
幽冥子且不说。
那石凌川深受圣女大人信任，实力比他都强许多。
至少也是合体期七八层的修为。
这样的存在，在那神秘强者手下一剑都扛不住。
那人能才合体期？
还有那冯良。
早不叛变，晚不叛变。
偏偏在这微妙的时间点。
莫非那神秘强者，正是他招来的？
可别人不知道，他袁紫山还不清楚吗？
那冯良被圣女大人看重，入万灵教之前，不过是区区一地镇仙司的小统领。
上哪去认识这般强者？
袁紫山目光阴沉。
来回踱步，仔细思索了一番。
便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通缉冯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召集所有尚在大乾的长老，回总坛议事！”
“另外，”他目光幽深，缓缓道，“通知圣女大人，鹤城计划失败，魔君未能降临，且冯良叛教，请求圣女大人定夺。”
黑袍修士闻言，脸色一变，低声道：
“这…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