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出了狗吠声。
鼻尖充斥着恶臭,狗黏糊糊的舌头好似在舔着他的血肉。
疼。
全身犹如撕裂一般。
隼奄奄一息地躺在狗圈中,走马观花般地回顾起了自己的一生。
隼是妓女之子,是母亲被贵族们玩弄后的产物。
他的出生不被任何人期待。
母亲在生下他后,身形走样,不能接客。于是,老鸨为了弥补这部分的损失,见隼长得眉清目秀,居然丧心病狂地让年仅三四岁的他侍奉贵人,早早赚钱。
隼的初夜,乃至接下来的每一夜都卖得很好。贵人们很享受年少无知的小孩子的悲鸣、无力,以及稚嫩。
黑夜,于隼而言,宛若地狱。
直到五岁的时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王来到了这里。他为了尝试自己新发明的毒药,将青楼的人全部毒死。
但隼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原来,毒王所研制的毒只能毒杀有生存意识的人。因为隼没有生存意识,所以逃过了一劫。
隼恳求毒王杀了自己。
但毒王却觉得隼很有意思,将他留在了身边,并且向他保证,绝不会再让他被男人玷污了。
隼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感动,原以为自己得救了,却没想到,接下来,“玷污”他的变成了虫子。
毒王每天晚上都会脱光隼的衣服,让他赤,果着,进入一个满是虫子的大缸里。
扭曲的虫子细小,每次都能顺着鼻子、嘴巴、耳朵,以及下,半身等各个地方爬入他的体内,啃噬他的血肉。
毒王说,他想打造一副最强的肉体。他要让隼成为堪比三大隐族的存在。
三大隐族是什么,隼不知道,也不稀罕。
隼只知道,他,生不如死。
他曾有想过逃跑,但却一次次地被毒王抓回来,被打得遍体鳞伤,扔去虫缸……
渐渐的,隼放弃了挣扎。
他的眼神没有光芒,痛苦常伴左右,活得宛若行尸走肉。
但是,他的血液却在虫子们一次又一次的洗礼中,开始变异。配合着血液,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制作任何毒药了。
终于,在15岁的那一年,被折磨了整整10年的他趁着毒王午睡,给对方轮番下了近100种毒药后,逃走。
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毒王预防了隼一手,没被毒死,竟然只是昏迷了半个时辰,随后便追了上来。
眼看着隼走投无路,又要重回虫缸之时,云睿凌的队伍正好路过。
隼无声无息地毒杀了一名侍卫,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请求云睿凌收自己为奴,发誓愿意对他尽忠,为他做牛做马。
云睿凌本就想除掉云宸玖,对这个用毒的少年来了兴趣,将其收下。
反正,对高贵的云睿凌来说,狗多一条少一条区别不大,但对卑微的隼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赶到的毒王不敢轻易与朝廷,特别是皇族作对,便只好暂时放弃了隼。
隼逃过一劫,开始为云睿凌效力。
在云睿凌身边的日子,可以说是隼悲惨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虽然云睿凌凶狠歹毒,甚至有时愚笨如猪,但至少没有变态的成分。
只要他恪守本分,忠心不二,并没有生命危险。
隼没有让云睿凌失望,在短短的两年内,便发现了云宸玖体内患有极为罕见的冰寒之毒,并通过自己的血液研发出了能刺激毒发的香味。
他研发的药物堪称完美,他的血液近乎无敌,所以,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失手……
除非,毒王口中的隐族医血脉真的存在……
不过,答案于他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
反正,他要死了。
当云睿凌说,把他扔去喂狗的时候,隼的内心居然产生了一丝庆幸。
还好,不是让他去喂虫子。他受够了被那种恶心玩意儿爬满全身的触感……
回顾自己的人生,好像只有痛苦。
说到底,卑贱的出生是原罪。怪就只能怪自己是个奴隶,贱命一条。
幸福是高贵之人的专属。
死亡是给予下贱之人的恩赐。
意识开始远离,隼静静地死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痛楚再度如潮水般涌来。
隼陡然发现,周围的空气不再冰冷,不再恶臭,而是变得温和,透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地面”变得柔软。
“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啊?为什么他还没有醒啊?烟雨,要不要再去把王御医叫来?”耳边,如小孩子般稚嫩的声音响起,听着有些傻里傻气。
“公主殿下放心,他已经用过药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了。而且……哎呀,这贱奴如此脏,都把您的马车熏臭了!”那名唤做烟雨的宫女,恭敬的回答声中透着十足厌恶。
公主?御医?怎么回事儿?
隼的身躯一凛,意识回归,虚弱地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奢华的马车中,躺在柔软的毛毯上。
微微侧头,便见有一名少女坐在他的身侧。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一身材质昂贵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个子小巧,肌肤白皙,容貌秀丽,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一对乌黑的双眸灵动可人,透着天真无邪,活泼烂漫。
少女的面前,跪着一名约三十岁的女子。女子的妆容素雅,头发简单盘起,一看便是个宫女。
宫女嫌弃的目光落在隼肮脏而恶臭的身上,心疼这刚买不久的豪华毛毯,咂舌一声:“殿下您看,贱奴醒了。”
“啊!真的吗?”还未及笄的少女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散开,及到腰部,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连忙凑了过来:“醒了醒了!真的醒了!怎么样怎么样,还觉得哪里难受?还记得我吗?”
少女的脸庞近在咫尺,晶莹剔透,粉嫩得能掐出水来,隼的身躯瞬间紧绷,耳根不免染上了一抹红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完了完了完了!烟雨,他不记得我了!”少女抱头哀嚎了起来:“他是不是傻了呀!”
“公主殿下,”烟雨扶额:“您今日与他是初见,何谈记得一说?”
公主想了想:“也是!”
却听得,隼卑微开口:“公主,下奴……记得您……”
公主又是一阵哀嚎:“完了完了!他说记得我,他真的傻了!”
隼:“……”
公主殿下,恕下奴直言,整个南云国就您一个公主,就算没见过面,下奴也记得。
而且,傻子明显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