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开完总经理碰头会后，刘红军开车，徐有才、王长峰陪同，四人去往南江市。此行，袁梁就是和自己的老客户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洽谈销往马达加斯加的cR502产品，这是他在竞聘时提到的一个新开发产品。
黑色的00010奥迪拉克风驰电掣，穿河过江，掠过一个个丘陵、山岗，行驶在京沪高速公路上。已是初夏，一簇簇繁花似锦，一排排树木茂盛，一片片白墙黛瓦，眼前的一切犹如巨幅的山水画像快速展开。
袁梁看着车窗外的一切，也不禁思绪万千，开发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寻找新的增长点，成为当前面对的最主要的任务。
cR502产品，的确是德国的技术，但也早已经是成熟产品，产品也并不复杂，在国际市场上，某些国家和地区对加工性能和要求并不高，因此它的市场需求还是很大。
作为出口处的业务员，第一次出差的徐有才，感到非常兴奋。他能来到出口处，唯一感激的就是袁梁，他更感到意外的是，袁梁把自己的老片区交给了他。如今，袁梁的老片区，年销售额已经超过一千万元，成为了出口处第二大业务片区。他知道自己高中毕业，不像其他的业务人员一样都是大中专毕业生，他知道自己底子薄、业务能力差，但好在袁梁的客户都是老客户，打下了良好的业务基础，自己只是照着做就行了。
下午六点，几个人到达南江，在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附近，找一个宾馆，开了两个房间住下。
刚刚吃过晚饭，袁梁说有事，就一个人打的，来到南江农机学院，这是于爱华的母校。
南江农机学院，是一个传统的工科院校，在行业内也是卓有盛名，学校依长江而建，学校的北侧就是滚滚的长江水，校园很大，办公楼、教学楼、实验楼、宿舍楼，散落在宽阔的校园内。袁梁在校园里面走着，看着这里的一切，于爱华就在这儿待了四年，这周围的建筑、树木、花草大概都还是老样子吧，应该没有多少变化，于爱华肯定都是非常熟悉。袁梁坐在大操场的看台上，围着跑道还有挥汗如雨长跑的人，最热闹的是那一溜篮球架，每一个篮球场上都有在奔跑的学生。其中的一个篮球场上，应该不是学生吧，正在进行着篮球比赛。篮球场周围，有老师，看起来也有家属，还有孩子，不时爆发出欢呼或者惊叫声。
落日的余辉，照着远处的长江，江水闪着金光，波光粼粼，校园里的一切，也笼罩在这金色的余晖中。虽然也是喧闹，虽然也有喊声，有奔跑的年轻人，有步行的、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还有三三两两去那旁边食堂吃晚饭的人，有几对应该是情侣，亲热地依偎着走着，但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都使人感到了放松，一切都是那样美好，袁梁好像感到自己又年轻了许多。
曾经的于爱华，就在这美丽的校园待了四年，也是青春洋溢、也是快乐美好吧，不知道于爱华在这里有没有谈过恋爱，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吧。其实，在这样美丽的校园，在美好的年华，在充满激情的青春里，有一段难忘的美好的爱情，也很正常。袁梁在那里坐了很久，待到月亮升起很高才离开。
第二天上午九点，几个人赶到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作为近几年崛起的进出口贸易新贵，刚刚建好的办公大楼果然气派，阳光下，办公楼的整排幕墙，闪烁着蓝黑色的光。袁梁上次来时，他们还在一座低矮的二层楼房里办公。
袁梁、徐有才见到了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朱俊良副总经理、非洲业务二部的刘建东经理。
曾经的袁梁，亲身经历过YSd300产品、食品厂饮料产品的失败，确有切身之痛。袁梁也向吴侠建议过cR502产品的开发，但被他一口拒绝。如今，袁梁力主开发的新产品cR502，必须一炮打响。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如何化解新产品开发的风险。
刘建东和袁梁打了几年交道，彼此熟稔，刘建东和袁梁数次提起开发cR502产品都未能成功，而这一次袁梁是以总经理的身份来洽谈，刘建东也为之一震。
简单寒暄后，就切入正题。cR502产品的原机产自德国，首先就是原机的引进。袁梁看过产品照片，简单的技术资料，但从来没有看见过原机。
没有再继续谈，刘建东喊着袁梁一行，直奔南江农机学院。南江农机学院有机械系、拖拉机系、汽车工程系、电气系等二十几个系，最大的系也是它的王牌系就是机械系，于爱华就在机械系就读。刘建东领着袁梁见到了机械系的陈桂霖教授，见到了cR502产品原机。
cR502产品原机，确实结构简单、功能单一，但又确实制作精良、工艺上乘。
刘建东经理给陈桂霖教授讲，武城一机厂准备开发cR502产品，如果方便，是否可以借用一个月，可以给予适当的费用。不然的话，南江五矿就再进口一台。陈桂霖教授一口答应，可以借用，国内有企业开发产品，作为国内的行业高校来说，一定会全力支持。
袁梁一阵感动，跟刘建东、陈桂霖讲，一个月后，一机厂把原机送回，并再送一机厂生产的两台具有代表性的产品样机给南江院，以备学生实习、观摩之用。
袁梁几人再次回到南江五矿，进行洽谈，这样的谈判也无外乎质量、成本、价格、交期、数量、付款等条款。
对产品质量，看过产品之后，袁梁心里就有了数，这样功能简单的产品，一机厂生产这个产品，绝对没有问题。样机生产之后，进行实地试验，刘建东经理可以到工厂实地验收，验收合格后再生产。
产品数量，刘建东曾经和袁梁聊过，每四个月生产一千台，每年就是三千台，对一机厂的产能来说，这个批量根本不在话下。
产品交期，六月份开始生产，一个月之后交付一千台，然后每四个月交付一千台。
关于产品价格，因为马达加斯加市场上销售的都是德国产品，所以，原来和刘建东谈的是每台六千二百元，，远远低于德国产品的价格，这个价格能保证工厂的利润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刘建东要求，这个产品，南江五矿独家代理，一机厂不能销售给任何其它进出口公司，也不能自行销售到任何市场。袁梁答复，没有问题，但首先是保证每年销售数量三千台，其次是维持价格并保证付款。
袁梁还提到，为了规避新产品开发的风险，每次要货之前，必须预付定金百分之二十，因为只为你一家生产，其他的进出口公司或者经销商不要货，如果你不要货而拒收或者有其他原因，我一千台的损失将是巨大的，所以必须付定金。为此，我的产品价格下降到六千一百元，作为你预付定金的回报。
袁梁提议，每次发货，为了方便快速，最好还是在一机厂装集装箱。袁梁说，还有一点，发往马达加斯加的产品，肯定都要配柴油机，你也会给他配上柴油机再发货。我的建议是，南江五矿、一机厂和柴油机厂，签订三方协议，柴油机厂把发票开给我，我再把发票开南江五矿，至于货款，南江五矿可以直接给付柴油机厂。我只是想从我这里走一下账，提高一下我的销售收入。
刘建东看着袁梁，他知道，作为新任总经理的袁梁，肯定想搞出点政绩，提高工厂的销售收入，用这种方法也很正常。刘建东说，你们的产品就是配套cF柴油机厂的柴油机，我就拟好价格，其余的工作你们去做，然后我再给你一点费用。袁梁大喜，刘建东果然是个大方的人、大气的人。
袁梁和刘建东走到卫生间，袁梁给刘建东明讲，一机厂会给刘建东有所表示，被刘建东严辞拒绝。此时，南江的民营企业、私营企业已经在崛起，刘建东的老岳父的家族企业销售收入已达几亿元，刘建东根本不缺钱，他也不去老岳父的企业做事，他就想把自己的业务做大，自己有价值感、成就感。
陈桂霖教授打来电话，告诉袁梁，cR502产品里面，有一个最重要的元件，千万不要自己生产，他知道国内的生产厂家，德国也是从这个厂家进口的，而且价格绝对有保证。
袁梁和刘建东商定，还是刘建东以出口的名义从这个厂家购买，再发给一机厂，一机厂和南江五矿从财务上再进行处理。
中午，就在南江市五矿进出口公司吃的工作餐，吃过饭休息了一会，继续和刘建东谈判。
刘红军和王长峰开着车，把带来的土特产白蒜、苔干、甄记腐乳，送到刘建东说的地方。
下午四点，袁梁、徐有才，和南江五矿朱俊良副总经理、刘建东经理，在南江五矿接待室，签订了每年供货三千台，总金额三千多万元的合同，当然，这是含了柴油机的合同金额。
合同签好，袁梁几个人告辞，以连夜赶回去的理由，几个人离开南江五矿。
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签订了三千多万元的合同，徐有才兴奋地头晕脑胀。只有袁梁明白，这可不是一天的时间，这是自己琢磨了几个月，和刘建东商谈了数次的结果。
只有袁梁知道，刘建东是于爱华在南江农机学院的同班同学。袁梁在和刘建东的第一次见面中，刘建东就说，他在武城有一个同学叫于爱华，他没想到于爱华就在一机厂待过，于爱华和袁梁曾是同事。老同学待过的企业，他是一定要帮忙的。刘建东还说，在南江农机学院的时候，有同学追求过于爱华，于爱华说，她自己有男朋友了，她的男朋友是她高中的同学，也是机械专业。袁梁没有给刘建东说，自己就曾经是于爱华高中的同学，自己就有可能是于爱华所说的那个男朋友。
没有月亮的长江边，江水浩渺，只有几盏灯火闪烁在远处的江边，微风吹来，凉爽了许多。宽阔的江水，波澜不惊。但袁梁的心中却如涌起巨浪，一个新产品马上就要投产了，一个大金额的合同签订了。让袁梁感到心情激荡的是，自己又徜徉在于爱华曾经生活过的校园，曾经流连的江边，这次的业务合同签订就是她的老同学，也许就是承她的情签订的吧。于爱华，人生就是这样遗憾，就那一次，在陵城矿务局出差和你拉手，这一生就再也没有了和你出游的机会。
袁梁走了一圈，回到宾馆。三个人看着电视，正在等着他，都是牌迷，四个人正好一桌，说好了明天到家就行，那就打牌吧，打到几点都可以。
第二天早晨，徐有才联系好高忠民的小货车连夜来到南江。徐有才跟着货车，赶往南江院找到陈桂霖教授，办理cR502原机借用手续。
上午出发，当天傍晚，一行人就回到了武城。
早上，总经理碰头会上，杜文艺说，程鹏调到了矿山机械厂，那边已经开始测绘Nd1089产品，我们应该早有对策。
散会了，杜文艺在袁梁的办公室里愁眉不展，他的心头几乎要冒出火来。程鹏接他父亲的班进厂，他的父亲和吴侠在车间时，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很早他就被吴侠安排在销售处，他早就想干销售处处长，但处长的位置一直被杜文艺兼任着，这一次，他终于一点机会就没有了，于是他就投奔了矿山机械厂。
程鹏负责的黑河片区，是一机厂最重要的国内市场之一，从一机厂最早开始生产矿山机械以来，一机厂的产品在那个市场一直是独占鳌头。如今，程鹏和矿山机械厂，肯定就是瞄准黑河市场。
袁梁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对于国内市场还是不熟悉，不想贸然讲话、定性。
杜文艺破口大骂，言道不该放他出走，一定饶不了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