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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勤劳政事 交口称颂吕青天

挥泪骨肉 感慨无限半夕阳

吕向阳结合到蓉阳县革委会一年了,在这一年中,他大刀阔斧的实实在在的干了几件有利于蓉阳县千家万户的几件大事,当然,能够干成这些敏感的有利于民生的大事,跟省革委副主任高阳这个后台的支持是分不开的。吕向阳干的这几件事在蓉阳县里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效应,人们称颂他是丑脸青天。这几件大事是:

第一件事是认真复查了文化学习活动以来被关押和判刑入狱的政治犯八十九人,在当时各个方面条件所能允许的情况下,分别解除看管、减刑或释放;第二件事是使一大批老干部恢复了正常工作,虽然有一些还不能官复原职,但却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可以有一份具体工作了;第三件事是坚决实行讲文明、懂礼貌,以理服人,严禁各单位任何形式的不文明行为,严肃的处理了一些打砸抢的派系头头;第四件事是允许生产队农民自留地产的蔬菜上市交易,允许城市居民房前屋后种菜,有条件的也可以适当的饲养鸡鸭;第五件事是县直企业完全恢复正常生产,在生产中搞文化学习活动,做到生产活动两不误;第六件事是要让所有的人包括那些被批审人员及其家属,都要能把国家按计划供应的粮米油盐买回家去,哪里饿死人,就要向那里的负责人问罪;第七件事是毫不犹豫的整顿领导班子作风、整顿社会秩序,免职了一批包括吕明修等一些人的科级干部;这七件事,在当时的形势气候中都是非常敏感的事,弄不好,轻则伤风感冒,重则会扣上反攻倒算的罪名被罢官,再次被批审。

亲朋故旧都为吕向阳捏一把汗,吕向阳却总是皱着眉头说:“为了人民的利益和事业,我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了,否则我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干呐,可惜我力所不能及啊!”

吕明修因为被免了职,跟吕向阳多次争吵,不过,吕明修争吵的可还不只是为了自己被罢官的事情,他认为吕向阳所干的这七件大事是明目张胆的和文化学习活动背道而驰的,走回头路,是秋后算账,是在执行着错误的决策。

每每在这个时候,吕向阳表现的却又出奇的冷静。他想:嘴是他们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是在为人民当官,那我就得实实在在的为人民办事。连封建社会的开明官吏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共产党的干部难道还不如封建社会的官吏吗?我吕向阳想明白了,也就豁出这一百多斤了,你们说我是“秋后算账”,这“账”早晚都是要算的,何必还要等到“秋后”呢!我这是为人民算账,为老百姓算账,这个账我吕向阳一定要算得明明白白的。

目前看,吕向阳最棘手的问题是已经该毕业了的高中几届学生,因为文化学习活动造成的各高等学校都停止招生,这几届学生无处可去,还都滞留在学校里。他们这些学生几乎每天都到县革委来以功臣自居,要工作,要工资。他们感到很委屈,尤其是学生派的头头脑脑们,自认为在轰轰烈烈的活动中,他们披荆斩棘,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可是,被批审的当权者每个月照常几十元上百元钱拿着,现在大部分又都恢复工作了,可他们这些派的队员头头却连工作都没有,这公平吗?为此,他们上访,找革委会讨说法。吕向阳向省里多次反映这个情况,因为这涉及整个活动中派的学生升学和工作的问题,省里也拿不出个明确意见。为这事他几次找亲家何玑、国仁谈话,让他们夫妻做好国文革的工作,国文革在学生红派中乃至在全县都是有很大影响的文化学习活动的人物。

一天下午,吕向阳把何玑找到办公室,希望何玑协助组织做一下国文革同学的工作。

何玑皱着眉,满脸的难色。她说:“国文革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他这几年为县里的‘文化学习活动’没少出力啊,不说什么级别了,却连个工作都没有,一分钱的工资也拿不到,按理说,怎么说最低也得给个正科级待遇吧!另外,连我都在家呆着,还怎么做国文革的工作呀!我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可以工作呀,为什么不安排?是不是可以照顾一下。我们老国的工作是不是应该官复原职了啊!老国现在还只是个一般工作人员,他一天没事就跟我吵架,说我给他戴绿的了。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哪还有能力做国文革的工作呀!”

这事让吕向阳也很为难,但他斩钉截铁的说:“国文革决不能照顾,而且,咱们县里也没这个能力,再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老国呢,工作能力有,可经济上贪图小便宜,用人上也是唯亲是任,弄的发电厂工人意见特别大,几次县里想把国仁结合到发电厂革委会,可是职工总是通不过啊!想给他换到县机床厂去,国仁又不同意,说在哪里倒下,还要在哪里爬起来,那就应该好好向群众检讨自己,取得职工们的信任,要不怎么能爬起来啊?”

说到何玑的工作,吕向阳态度非常明确:“你暂时还不能官复原职,这是组织的决定。”吕向阳说到此,拿出一支烟放到鼻子下贪婪的嗅着,语重心长的说“何玑呀,你的错误很严重啊!一个是生活作风,和那么多男同志有不正当交往,甚至生儿育女;而且和每一个男人,你都是有目的性的,是不是呀?你应该自己很好的反省一下!不能单纯的瞒怨国仁和你吵架呀,更不应该对组织有埋怨情绪啊!”

国文革从妈妈那里得到县革命委员会的意见,非常气恼,他串联康敬生、史红军、杨国威和其他一些红派学生不断地到县里闹事。

一天,县武装部副部长在吕向阳办公室谈冬季征兵问题,这给了吕向阳很大启发。他说:

“你们武装部可不可以出些人给学生搞一下军训,主要是已毕业还滞留在学校这部分红派学生为主,全国都要学习解放军吗!这样既帮助县里解决了这个大老难问题,也提高了新入伍新兵的素质。”

吕向阳见这位副部长面有难色,说:“经济上确实有困难,你们做个计划,县里尽一切努力帮助你们解决。”

这位副部长说:“只要解决吃住及补助问题,军训是可以搞起来的。”

吕向阳知道这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暂时先安定下来,相信国家总会有个解决办法的,因为这是各地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不过,吕向阳也做了两手准备,万一国家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个事,蓉阳县也要有办法解决才行。他考虑到了让这些学生去林场和农场。

吕向阳静下心后,念念不忘的是永远不可能叫他爸爸的女儿白雪吟,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是这孩子家庭环境还可以,白森和吴琪把她看得比亲生女儿还要重要;以前,在白森没落实政策时,生活上很困难,他已经通过叶亚芬支助了白森家,自家的生活也很困难,一家三口只靠他一个人的工资。现在看来,白雪吟学校环境不是太好,一个是后勤一位管理员沈默久,这个人曾写大字报污陷白雪吟,据高阳书记讲,这位沈默久老师素质很低,高阳书记被打,就是他沈默久造成的,这个人早就应该调离学校;另一个是白雪吟的班主任李挚,他对白雪吟关系爱昧。所以他自从知道这情况就考虑找机会把这两位老师调出蓉阳县第一中学。机会终于来了,县里食堂需要一名管理员,可以把一中的沈默久调过来,他安排人事科具体办这件事,另外把李挚调到县广播站当编辑。而且他亲自给蓉阳一中吴本渊挂电话,接替李挚当班主任的老师最好派一位有责任心的女教师。弄得吴本渊既感到莫名其妙,又受宠若惊。当然,吕向阳还有一件事不放心,那就是吕明修。虽然免去了政工部副主任的职务,但仍然还留在政工部工作。自从那天早晨他看到吕明修和白雪吟在一起并肩往学校走,就一直放心不下。他太了解吕明修了,连亚男他都想入非非,更何况在他看来毫无关系的、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白雪吟呢!

晚上下班,他跟叶亚男谈起那天早晨所看到的情况,他希望叶亚男能做一下吕明修的工作,千万别让吕明修伤害白雪吟这孩子。

叶亚男感到很奇怪,不解的问:“你怎么这样关心白雪吟哪?吕明修被免职是不是也因为这件事呀?”

吕向阳对叶亚男的这句问话十分不满,用那只小眼睛狠狠地瞪着她说:“吕明修是革委会的正科级干部,我一个人能说免职就免职吗?那是组织的决定。免职对他是个教育,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犯错误吗?这怎么能理解为我是关心白雪吟呢?我这是关心他这个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吕明修!这一点你还认识不清楚吗?吕明修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你不知道吗?”

叶亚男听出了吕向阳的弦外之音,不敢再吱声了。她马上又转着笑脸对吕向阳说:“老头子,怨我说错话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啊——你就放心吧,我——我知道你说的,还不是也为了咱明修的前途吗!”

叶亚男在想啊,这老丑虽然免了吕明修的职,但是,吕明修并不服气,私下里搞串联,和老丑对着干。老丑也实在拿吕明修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我叶亚男去劝劝吕明修。这个吕明修啊,哪里还能听我的规劝呢?

吕向阳看叶亚男那可怜样儿,顿时消了气,平和地对叶亚男说着假话:“亚男呐,我今年也五十多岁了,眼看着没有几年蹦嗒头了;这两年,我想努力一下把明修培养到领导班子里去,可是这小子是喂不饱的的白眼狼。他对我主持的县里的工作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已经多次和他谈话批评他,他表面上接受了,可心里还是不服,私下搞串联,和省里的那个臭名远扬的孙志权联系倒是很密切。前一段的秋季防汛工程,我本来是安排他到施工一线去立功受奖,他却对抗组织安排,根本不到工地去,怎么办?有十一名公社干部因此免了职,难道会单单赦免了吕明修吗?再说,这吕明修在男女关系问题上很不检点,现在是在搞文化学习活动期间,就是不搞活动,这也是很严重的错误啊!更何况活动还没有真正结束,要知道,乱搞男女关系有时比政治错误还要严重,而且还丢人现眼。你这个当母亲的,尽管是继母,也是在一起生活了小半辈子了,要有点责任感才是啊。不能一味的——”吕向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叶亚男应该知道他要说什么。

叶亚男听着连连点头。其实这叶亚男何偿不想这个继儿子吕明修能安分守已的做人呢,眼看着老头子已年岁大了,自己也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她晚年的指望也可能就是这个继儿子吕明修了。她这样想着,一边还琢磨着怎么拿话来安慰吕向阳。

“我说老头子啊,你就放心吧,明天我一定跟明修好好谈一谈,我就跟他挑明了说,不要打白雪吟那姑娘的主意。我要劝他好好上进做人,要胸有大志,接你的班。这样可以了吧?”

“我的班他吕明修接不了,人民的事业不是咱们吕家的天下,人民的事业,要有人民来当家做主。他吕明修——唉,挑明了说,亚男啊,我看吕明修这个人——是个阴险的野心家,有点心术不正啊。这种人一旦掌握了重要权利,那可要有很多人遭殃了,甚至包括你我,他都不会放过的,我说这话你放着吧。”吕向阳很认真的说了这番话,这也是他对吕明修本质的认识。

叶亚男不断的点头,他很认可吕向阳的说法。

吕向阳对叶亚男的态度很满意,知道叶亚男和自己有同样的认识。他想把自己和白雪吟的关系告诉给叶亚男,话到嘴边上,他又咽回去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万一她不理解那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大闹起来,这对白雪吟和自己都很不利。

晚饭时,叶亚男照例给吕向阳倒了一杯热酒,自从戒烟以后,李向阳是每天的晚饭喝一杯热酒。可是今天,吕向阳连喝了四杯热酒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边喝边流泪,情绪非常激动,几乎不能自抑。

叶亚男对他的这种反常不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这老丑儿一定是遇到了非常难以处理的棘手问题,而对这个问题又不可能和别人商量,包括自己和艳艳,可老丑自己又转转不出个道道儿来,所以才会这样。叶亚楠这个时候去劝阻是毫无作用。

还是小艳艳夺下吕向阳的酒杯,说:“爸爸,你有什么痛苦的事就说出来吧,为什么这样喝闷酒啊?你要是喝坏了身体我和妈妈怎么办啊?”

吕向阳只是唉声叹气,没有说话,不过他却放下了酒杯。

叶亚男以为吕向阳是想到她和吕明修的那档子事了,她附在吕向阳耳朵上低声说:“你放心吧,我已经早就不和明修那样了!你是我的主心骨和依靠。我把所有的感情都交给我的老丑了,你就放心吧。”

吕向阳白了叶亚男一眼,拉过艳艳来坐在自己身边,看着叶亚男说:“亚男呐,你理解错了。你看咱这唯一的一个女孩这一身装束。”吕向阳示意艳艳站起身,他正面上下看着女儿艳艳,又让艳艳转过身去,仔细的看了一遍,他留下泪来,说“咱这唯一的女儿啊,一线之长的女儿啊,全身上下就有十一块补丁!看看你那衣服,也得有十几块补丁吧?我这一身儿,上下是九块补丁。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当然不只是我咱们老吕家一家呀。为什么还不能放开手脚,让工人和农民,或者就是全体人民大搞生产活动呢?亚男呐,你想想看,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发供应票限量供应,粮票、布票、油票、糖票、肉票、火柴票、肥皂票、烟票、酒票……什么时候能取消这些票儿,让老百姓甩开腮帮子,大口的吃肉,大碗喝酒,大米白面,鸡鸭肉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各种漂亮的衣服,西装革履,花裙裤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可是现在呀,能吃饱饭都是奢望啊,穿的跟叫花子一样,真是令人痛心呐!”

叶亚男似乎是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全身的衣服,艳艳又到叶亚男身后查看,一算,是十六块补丁。

吕向阳感叹,老泪横飞呀!他说:“我一县之长的家庭尚且如此啊,你们娘俩想想,老百姓的日子该有多么艰难哪。就说你们顾家大院缫丝厂吧,一分钱工资也没有了,二百多名工人,县里也没有钱再救济他们了,怎么生活呀!”吕向阳似乎是自言自语,也似乎是在痛下决心“县革委准备再发一个文件,所有厂矿一律恢复生产,咱不上班儿的就按自动退职处理,所有的县里干部、公社干部都必须下到基层,分片包干儿到具体单位,全力抓好工农业生产,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阻止工农业生产。一定要把人民生活水平搞上去,要能吃饱饭呐,要能穿上体面的衣服啊!”

吕艳艳提醒吕向阳说:“爸爸,我哥哥那天跟你吵架,不是说你以生产压活动吗!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这事啊!”

叶亚男担心的说:“不是发了几个文件了吗,许多工厂都开工了、农村也有了转变。就别再步步紧逼了!明修说的那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看法啊,可别再逼他们了。”

“亚男,你这话说的不对呀,是谁逼谁呀?能眼看着老百姓忍饥受苦吗?总是有人抵制生产,抵制县革委的文件精神,说我吕向阳以生产压活动。光着屁股搞活动吗?搞活动能吃饱饭吗?‘不抓生产就是不抓活动,就是破坏活动’。这个口号在文件中要明确起来。”吕向阳发着狠的说“战争时代,我没怕过掉脑袋,今天,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我看也得有掉脑袋的精神!我吕向阳这个脑袋就在我肩膀上扛着,他们想要就尽管来取,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叶亚男知道吕向阳的性格,但她还是规劝道:“县里老百姓都叫你吕青天,说明你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老百姓认可你是个好官了。你想想,上边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的,谁也看不准,很多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叫我吕青天,我不想当什么青天大老爷,不是也有人说我是“还乡团”和“算账派”吗?我现在是国家县一级的地方干部,就要为这一方百姓着想,真有那么一天我吕向阳再次被批审,你和艳艳也要好好的活着,我就不相信吃不上穿不上就是就是我们革命的目的!”吕向阳夹起一箸白菜叶子菜“这就是文化学习活动吗,吃糠咽菜就是文化学习活动吗?”

每天吃罢晚饭,吕向阳喝一杯凉白开水后就出去散步,可是,因为下乡淋了雨感冒了,他已经有三天没出去散步了。这天,他觉得好多了,在出门前,对正在补衣服的叶亚男说:“亚男,我的感冒已经好多了,出去散散步,一会儿就回来。”

叶亚男抬头看着吕向阳说:“到那屋叫艳艳一声,让女儿陪你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也不放心呐。”

“别叫她了,让她学习吧,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回来!”吕向阳走出了家门。

吕向阳出了院门,向左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再向南走,走了有十五分钟,到了蓉东小学。吕向阳站在蓉东小学校门口,仰头望着直指苍穹的天主教堂钟楼,据说这个钟楼是清朝时期英国人建造的,挺坚固,破四旧曾经砸了几次,依然很完好,钟楼依然还在。当年——一九五o年初,就是在这钟楼下,蓉东人民小学的开学典礼上,我第一次见到顾掬贤。如果那个时候我吕向阳能有今天的人生态度和思想意识,那我绝对不会因为一已之邪念而把顾掬贤调到县政府工作的,那么,顾掬贤一家人的命运将是如何呢?恐怕就不会发生周安瑞、顾济民被枪毙的事情了。或者我那时候是一介平民,那么即或是对顾掬贤存有邪念,恐怕也只是想想而已。由此推开来看啊,掌权人的一点点不正当的举动就有可能给平民百姓造成终生的甚至是几代人的无法挽回的悲剧呀!掌权人可要慎之又慎呐!

吕向阳思考着,离开蓉东小学继续向前走,到了八角亭中学。他沿八角亭中学西墙外的马路走到八角亭中学前方,向东南方向,远远的、朦朦胧胧的可以望见顾家大院那一团茂盛的苍松翠柏了。刚解放时,这顾家大院就是蓉阳县党政军的最高领导机关所在地,那是白雪吟的姥爷顾济民老先生捐献给人民政府的。那个时候的吕向阳才刚三十岁出头,而今已是年过半百了哇!吕向阳沿着田间小路向顾家大院一路走着一路思考着: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的存在,将要影响甚至是改变乃至造就其他一些人的生活轨迹,由于我吕向阳的存在,改变了顾济秀和顾掬贤的生活轨迹,造就了白雪吟的生命;由于我吕向阳的存在,改变了叶亚男、叶亚芬的生活轨迹,也造就了吕明修、吕艳艳的生命。我吕向阳这一个人的存在也间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许多人的生活轨迹——顾济民一家、何玑一家、李成章一家、白森一家。为了女儿白雪吟在学校有个良好的环境,把一中的沈默久、李挚调出了蓉阳第一中学,调动工作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这一调动也可能就成了这两个人生活轨迹上的转折点啊!会向哪个方向转折呢,谁也说不清楚,也难以预测。也正是这种不可预测性才使生活对人充满着强大的吸引力呀!

吕向阳来到八角亭,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七点二十三分钟了,他借夕阳的余晖仔细观察这八角亭,虽然表皮被红派砸得百孔千疮,但它得以幸运的保留下来还亏得当年高阳书记的那句话,“我们保留的不是封资修的东西,而是保留着封资修的罪证。”这些过去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应该保留下来啊,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历史啊。他想到解放初期文教科长周安瑞那份“关于普查保护蓉阳县文明古迹的报告”,这些古迹是要保留下来。这顾家大院曾是新四军所在地,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保护,县内青龙河两岸的古建因为有居民居住,也可以免遭厄运。吕向阳绕到八角亭正面,见那幅刻在门两边条石上的对联虽然被砸得斑斑驳驳,但还可以辨认清楚,吕向阳低声念着:

忠厚慈爱大义 可避灾消祸承祖德

种桑养蚕缫丝 能暖衣饱食育儿孙

顾家先祖这幅对联警告后辈子孙什么呢?说到底不过就是自食其力、平安生活吗。这是老百姓最朴实最实际的愿望啊。如果我们的当权者连这样一点点最基本的生存权力都不能及予人民,那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

吕向阳来到顾家大院那古式的大门前,见那两扇剥落了红漆的后重的木板门敞开着,吕向阳进到院里。

大门里边右侧有一间红砖青瓦的门卫房,有两位六十左右岁的工人拦住了吕向阳。吕向阳向两位说明了自己是蓉阳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趁傍晚空闲时间到这里看一下顾家大院缫丝厂设备情况,准备支持顾家大院缫丝厂恢复生产。

这两位工人上上下下的,大量的李向阳,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县里的干部啊?而且还是人们称颂的那个吕晴天。

其中一位说:“我们不认识你,当然不能随便让你进去,我们是奉上级指示在这看守国家财产的。”

另一位仔细的端祥着吕向阳那张脸:“我们倒是听说县里有个吕青天,也有人叫他丑脸青天的,你这脸可是挺丑的,可是不是那个丑脸青天,我们可没法确认啊!”

那位打量着吕向阳那一身打着补丁的旧军装,撇着嘴:“丑脸县长就你这样一身打扮呀,这不跟我们穿的都一样吗,补丁落补丁的,你可别逗了。我们老哥俩每个月拿着上边给的二十元钱工资呢,你以为我们这二十元钱就白赚了,我们得负责任哪。快出去吧,我们要关大门了。”

两个人连推再搡的把吕向阳推出大门,随后,两个人各推一扇门,大门严严实实的关闭了。

吕向阳站在大门前,木讷的摇着头:认真负责的精神可嘉呀!

吕向阳顺顾家大院西墙北望,他想沿墙北去,去叫开那扇关闭着的居安门。天已经快黑了,我去干什么呢?我见了亚芬、白森他们,说些什么呢?

吕向阳没有向居安门走,他转身走向七星河的安邦桥。

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把西北角的半边天染成金黄色。远处那高耸的天主教堂钟楼,在夕阳映照下,显得厚重,沉稳,悠远……它穿越了苍穹,穿越了历史。钟声响了,不紧不慢,有节奏的声音显得庄严而凝重。

吕向阳半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听着这悠扬的钟声,向蓉阳城内走着,忽听前边有“喳喳”的走路声,吕向阳抬起头,见一个小女孩急匆匆的走过来。

吕向阳停住脚步,躲在田间小路的一边。

那女孩子在吕向阳身边匆匆走过去了。

吕向阳想:这可能是白森家的二女儿,也就十六七岁吧,这么小的孩子,这个时间一个人走在这田间小路上,不安全哪!

吕向阳站在小路上,一直目送着白森的二女儿走上安邦桥。他转回身又向县城里走去。

快到县城时,吕向阳却见一男一女相对着面站在小路旁,这一定是年轻人在谈情说爱,有爱就有希望啊,吕向阳想避开,可就这么一条小路,他总不会钻到桑田里去走路啊!吕向阳低下头,佯装视而不见的向前走着。

忽听那男孩骂咧咧的声音:“他妈的,今天真倒霉!”

吕向阳听了,下意识的停下脚,抬头观看,啊,是国文革。他明白,国文革对没有安排他的工作心存不满。可是,跟国文革在一起的这个女孩子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白雪吟。

白雪吟见了吕向阳,热情的问候着:“吕伯伯,是散步吗?”

吕向阳惊奇的:“你们俩……啊,这是……”

白雪吟面部表情严肃,又很冷静的对国文革说:“咱们就说到这吧,我希望你要认真考虑这件事!”

国文革没再说什么,也没跟吕向阳打招呼,转身向县城走去。

吕向阳注视着白雪吟,那目光充满着疑惑甚至是质问。

白雪吟解释说:“吕伯伯,我是跟国文革谈别人的事,你是散步吗?”

吕向阳没有回答白雪吟的问话,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在说话:“女孩子呀,为人处事可要慎而又慎啊!你爸爸妈妈抚养你很艰难哪!十七、八岁的孩子了,应该知道为家里分忧解愁,就是暂时没有这个能力,起码也不能再给家里填乱啊!”

白雪吟想解释,可又很难说清楚:“吕伯伯,你误会了。”

吕向阳继续说着:“还不到谈恋爱的年龄啊,就是到了年龄,也不能跟国文革这种人谈情说爱吧,这可是一个人的一生大事啊!”

白雪吟实在满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这件事,想了想,吕向阳是县里重要领导,也不至于乱说乱讲,就实话实说了:

“吕伯伯,你的关心和教导我很受感动,我没有跟国文革谈恋爱,我很清楚自己还不到这个年龄。国文革这个人很坏,他跟我妹妹,我今天看到他跟我妹妹,我妹妹还很小啊!为了挽救我妹妹呀!”白雪吟流下了眼泪。

吕向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才过去的是你妹妹吧,她是也就十六七岁啊!”

白雪吟擦着泪水:“才刚十五岁!”

“这个混帐东西,一家人都是混帐东西!红派,都是他妈挂羊头卖狗肉!”吕向阳气得骂着。

白雪吟知道吕向阳是一位正直而又有同情心的好干部,她也听叶亚芬阿姨说了吕向阳对自己家里的支助,关切的说:

“吕伯伯,买一套新衣服穿吧!你是县里的主要领导,看你这衣服的补丁太多了……”

白雪吟的这种女儿一样的关心令吕向阳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但他还是压抑着感情,装出漫不经心的说:

“你不是也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吗?衣服能保暖遮体就可以了,现在不是越穷才越进步呢吗,有的人还有意思的把新衣服打上一块补丁——但饭要争取吃饱,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白雪吟默默的点着头。

吕向阳关切的问:“你爸爸回来了,现在你们家能吃上饱饭了?”

白雪吟点着头:“能吃饱了,谢谢吕伯伯!”白雪吟想到,爸爸白森能顺利的被释放也是吕向阳伯伯的帮助啊!

吕向阳说:“走吧,我送你一段路,就送到安邦桥吧!”

两个人向顾家大院方向走去。

吕向阳突然问:“雪吟,你的身世——知道了吗?”

白雪吟默默的点点头。

“想你的生母吗?”吕向阳低声的问,看似很平静,然而心里却翻滚沸腾、感慨万端。

白雪吟默默的点点头。

吕向阳慑懦的问:“知道你生母的详细情况吗?”

白雪吟摇摇头。

吕向阳提到喉咙的心放下来了。他感慨的说:“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人也都老了!可是,过去的记忆是永远都摸不掉的,那是刻印在心里的往事啊!”

白雪吟侧头望着吕向阳说:“听我妈妈告诉我,我生母在生我后就去世了,是我生父周安瑞毒死了人,妈妈怕被牵连,才跑进深山老林去避难的!”

吕向阳叹了口气:“这件事呀,我很清楚,那个时候我是蓉阳县的副县长啊,你妈妈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伯伯,你给我详细讲讲我生母的情况吧,听我妈妈说,我生母很漂亮,又很有才华,是吗?”白雪吟停住了脚步。

吕向阳推拖着说:“详细情况吗,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一切都会清楚的呀!时间可以模糊一切,也可以清晰一切啊!雪吟,你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事情,和那件事情我牵连到的人。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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