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并不意味着永不分离,它意味着即使分开了,对彼此的爱也没有任何改变。)
从他这里得到了允许,杨安便总想着来找他,再加上因为老人念叨的紧,所以谢同前段时间便回了奶奶家,原本谢同是想让杨安跟着他一起回去,但也知道她不自在,所以没再强求,杨安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来找周明启。
只是妈妈常常会抱怨她一回家就没影儿,也不晓得主动帮她带小孩,可是明明她从早上起来就一直陪着弟弟玩,也只有下午的那几个小时才会出去,好像从小到大妈妈就习惯了这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牵引驯化,让她愧疚,让她不安。
可杨安也没法开口替自己辩解,只能找借口说要去图书馆补课,哪怕心虚却也还是跑了一趟又一趟,那条去往他家的路变得越来越熟悉,好似闭上眼睛她都可以轻松找到。
他的家越来越像是一个安全屋,在这里她可以自由地做自己,不用刻意扮乖巧,也不用时时刻刻察人眼色,她甚至有了自己专属的学习桌,颜色还是鲜亮的藕粉色,在他黑白灰的冷色调家具中独树一帜。
她的东西也零零散散地落在这边,而他从来没有开口让她拿走,属于她的痕迹无形中遍布四周,每次来都有新的零食,各种水果饮料永远变着花样出现在她面前。
这就是家的温暖吗?让人不知不觉间沉醉其中却又难以自拔,她想起过去的每一天都好像充斥着不安与孤单,生怕哪一天就又被驱赶无处可落,人生十七载少有现在这样安心的感觉,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人会给她兜底。
常常是她做着作业,他就在一边帮她对答案,不时用笔划出她卷子上的错误,偶尔为了能多呆一会儿,杨安总是会故意写错几道题,这样她就可以有借口多和他说几句话。
偶尔放松时他们也会一起看电影打游戏,可能她真的有点天分和运气,好几次都可以险胜他,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故意放水,反正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自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里,她都能轻轻松松就获得快乐,不必去考虑任何现实的烦恼。
不用上学上班的日子里,怕他一个人在家孤单,杨安总是会找着话题逗他开心,尽管有时她没有幽默的天赋,可他也总是捧场的哈哈大笑,他们看了一部又一部的电影。
其中让她感触最深的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明明背景环境都相差那么大,可她却从中找到一丝属于自己的影子,看着全家惨死的玛婷达提着一筐面包,泪流满面地求着里昂给自己开门时,杨安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她捏一把汗。
门铃越按越急促,门口的坏人也越来越狐疑,而屋里的里昂来回举起枪踱步,时不时紧张地盯着猫眼看,明明知道一旦门被打开,所有事情就都没了退路,可他还是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扇门。
阴暗的光线交错,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玛婷达沾满血迹和泪痕的脸上,她的灵魂也在这一刻得到重生。
明明里昂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宁愿和猪交流也不愿意把注意力放在人身上,可就是这样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居然也开始为了她考虑未来。
也许他们的感情羁绊,早在每一次细小的对话里就露出端倪,可那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里昂会在玛婷达开口问好时绅士地停下脚步,会递给她纸巾让她擦掉鼻子上的血迹,会敏锐地察觉到她脸上的伤疤,却知情识趣地不多过问,他会在意她是否抽烟,是否说脏话,所以才会焦躁不安地躲在猫眼处来回徘徊。
里昂真是一个奇怪又极具反差的男人,明明长得那么敦厚老实,可他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致命杀手,明明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意,却能淡然地提起公文包走进任何一个办公楼,如入无人之地。
本以为他冷酷无情,却不曾想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地只喝牛奶,会熟练地用熨烫机耐心熨烫自己的衣物,会像照顾爱人一样仔细照顾着一盆植物,把所有阳光都给予它,而自己却躲在阴暗中。
自律的像个机器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做着仰卧起坐,闲暇时坐在观众寥寥无几的影院里,看着喜剧爱情电影发痴傻笑。
可就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却会在玛婷达夸他名字可爱时,慌乱地把牛奶撒满身,甚至可以傻傻地扮猪来给她安慰,在玛婷达临睡前拽住他的两根手指说晚安时,他罕见地心乱了。
那双摸过各种手枪、炸药、人头、鲜血的手第一次被人抓住只为了说一句晚安,也许就是在那一刻,他那尘封已久的心也被婷达抓住了。
他习惯了全副武装地睡在阴影中的椅子上,即便是在白天,他也始终带着墨镜,他的世界被黑暗充斥着,看不到一丝光亮。
当玛婷达开枪证明自己可以做杀手,让里昂收留自己时,杨安多么害怕他会拒绝,可下一秒场景变化,里昂提着他的行李箱慢慢从地平线升上来,而玛婷达的头也慢慢随之露了出来,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里昂把自己最珍视的植物交给玛婷达,而她也成为了被他认定的一部分。
他耐心地教着她杀人规则,他们一起抵着柜子做仰卧起坐,他会和她打闹搞怪,她唤醒了他最幼稚最自然的一面,也许他开过无数次枪,但这一定是他第一次拿起水枪,他那样不知道休息的工作狂也会耐心地陪着她玩换装游戏,她的鲜活,她的生命力慢慢感染着他那快要腐朽的灵魂。
当玛婷达倒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出那句“里昂,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现在我的胃里暖暖的,我以前胃里总是打结,可现在不会了。”
她直白的告白吓退了里昂,他震惊地撒了一身牛奶,即便内心波澜四起,但他也只会说“玛婷达,我很高兴你的胃病好了,但我不认为这代表什么。”
可下一秒场景变化,他无措地站在门外发呆,也许长久的血腥里他已经忘记了被爱的滋味,而玛婷达的告白恰好唤醒了他内心的期待,可恢复情绪后,他又戴上眼镜,重新成为那个冷酷的杀手。
当他第一次为了道歉买礼物给玛婷达时,他拘谨地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明明身受重伤却在她面前强撑无事,明明为了酬金他杀了那么多人,却唯独不要她的钱。
因为他不想让她手里沾血,不想让她余生都活在担忧恐惧中,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是没法开始的,有些事是开始后没法轻易结束的,他的全部人生里都始终睁着一只眼。哪怕嘴上说着我厌倦了你的游戏,可下一秒却心软地答应她所有要求。
他开始带着她做任务,训练她开枪技巧,在危险到来时,却又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把自己的后背置于危险之中,当她将他的杀人规则记得清清楚楚记,把那些毒品烧的一干二净时,他被她的勇敢给触动到,在她第一次成功用番茄酱打中人时,他破例喝酒庆祝她的胜利。
当她鲁莽地去报仇却被坏人抓捕时,他如同天神般降临,冲入办公楼将那些威胁她的人一一击毙,又将她紧紧抱住,那是多么让人感到安全可靠的怀抱,就连她的脚也可以放松地垂下。
当她第一次穿上他给她买的衣服,他也第一次将她当做女人来看,眼里欣赏的神色怎么也遮掩不住,这是他浇灌好的玫瑰,他第一次坦诚地说出那句我喜欢,当她靠近他想要给他一个吻时,他比任何杀人时刻都紧张,可在理智回笼又果断拒绝。
当他乖乖地任由玛蒂尔达摆布,第一次躺在床上入睡,甚至打起了鼾,放松着自己的脚,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对未来有了渴望,他开始想要过得快乐,想要睡在床上,想要有一个牵挂。
可杀手总会在金盆洗手的最后时刻被击毙,他第一叫她宝贝,第一次向她说我爱你,可也是最后一次,没有以后了,他的手不舍得紧握着她,又狠心地叫她快逃。
明明就快要看到光亮,可他还是倒下了,他用教给她的“戒指把戏”替她扫清了最后一个威胁,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为她牺牲的准备,到最后他都没舍得让她的枪口沾一点鲜血,也许所谓的教学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可以自保。
当片尾曲响起,电影也到了尾声,看着玛婷达将那盆植物栽进花园里,好似里昂的灵魂也会在此处生根发芽。
杨安的眼泪汹涌而出,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玛婷达,以前的她胆小、恐慌、拘谨,走起路来永远低着头,无论去哪都想把自己藏在角落,可现在她居然可以随意地倒在他的沙发上,同他谈天说地,这是她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故事的结局为什么如此悲情,这是否意味着现实里的她也终将与他天各一方。
她忍不住抬头看着周明启问道:“为什么里昂要对玛婷达那么好?他们之间明明没什么关系,难道只是因为恻隐之心吗?可杀手不就应该没有感情,冷酷到底吗?不然那会成为他的软肋的。”
周明启将纸巾递给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也许从她和他打招呼开始,他们的羁绊就开始了,杀手可以出色的完成任务,但不一定能控制自己的心。”
杨安罕见地带着情绪说道:“这是个悲剧,我不喜欢。我希望里昂放弃杀手的身份,干完最后一单,带着玛婷达四处周游,然后她慢慢长大,他们永远在一起。”
周明启被她幼稚又理想的话给逗笑“没有那么好的事,没有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刻成佛的,一旦他没有了武器,那等待他的就是无尽的报复。”
“可我讨厌那些坏人,要不是他们,里昂就不会死,玛婷达要痛苦一辈子的。”
周明启看着她摇摇头道:“不会的,她会好好继续她的生活,因为她很会照顾自己,也许过了很多年她就会慢慢忘却这一切。”
杨安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摇摇头:“她不会的,她会记一辈子,到死也不会忘。”
周明启没再和她辩驳,只轻笑出声:“也许吧,但人总是要往前走,不能太沉湎于过去。”
杨安没再继续,可她想倘若她是马婷达,可能她根本做不到活下去,她只会陪着他一起死,毕竟她一直以来都不是那么勇敢的人,她可能无法面对爱人死去。
气氛有点感伤,她转移着话题“这个片尾曲听着好让人难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歌?”
“《the shape of your heart》,”他轻声回道。
杨安惊讶地扭头看向他“原来你看过啊,”
他点点头,“重温一遍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杨安擦掉眼泪,半是自问半是疑惑地说道“里昂怎么可以这么好,不会怪她鲁莽行事,却只会在她害怕时紧紧抱住她,明明玛婷达可以不去复仇的,却偏偏让里昂丢了性命。”
“因为她真诚、炙热、勇敢、义无反顾,燎着了他心中干涸的蜡油,他终于真正发光了,即便这样的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心甘情愿,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心被完全填满。”
杨安的心被他的回答猛然击中,原来爱到一定程度,付出也不需要被深刻铭记,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