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瀑布从高处将一片片的薄冰扔下，然后那些打碎的冰花扑到孔林震的脸上，虽然被脸上积出来的水滴划过的感觉有些痒，但孔林震并不准备用手去抹掉他们。
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这片天地静谧的美好，任由他们划过自己的脸颊，然后滴落，除了一道不会存在多久的水痕之外，再也没啥痕迹了。
身在暗处的李剑默默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一心赏景的孔林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带着微笑伫立在那里。
“馆长。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下。”李泰一脸凝重的对着正在默默喝茶的季永华说道，虽然平时李泰也是一脸横肉，但是今天似乎神情上格外严肃。季永华也就默默放下茶杯，静闻其言。
李泰深舒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紧张，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这两天我们原本只准备让他打好基础，但是先前莫名一个多时辰便突破三段了，这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刚才更是冲破了至少两个穴位。”
季永华看着李泰陷入了沉默，他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此刻他更为孔辉而感到开心，他能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上天的眷顾。不过太快的进阶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好事，季永华还是默默决定等比武结束后再传授自己那唯一会的功法，也是希望孔林震能实力更强。
他们这三个武馆虽然相较而言只不过是巷子之中三流的存在，但是还都是有一两本压箱底的功法的，虽然只是最下层、最低级的，但是但凡练成了，一些好的功法是可以拉近自己与强大的对手之间的距离的，甚至传说有些人靠着极其精妙的功法斩杀了比自己高数个境界的队手都是存在的。
李泰看着似乎在想着什么的季永华，但是然后打断了下他的思绪，因为他现在要详细问下这次的情况。
“虽然咱们这三个八段，但是山炮馆长九阶独大，他估计又会用他弟子打脸其他人吧。”
听到这话，季永华点了点头，的确，他们三个武馆日常根本不会有所交集，各自安好。一旦有这种情况，哪怕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但是哪怕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名声啥的，必然会尽可能的展现自己武馆的实力，各种层面上的。尤其山炮武馆，张莽的性格必然想力压其他两个人。
“希望石氏三兄弟这次能赢吧，毕竟如果他们都不赢，那么估计我们武馆也就没谁拿的出了。而且假使他们输了，对日后的修炼心境也不好。”季永华担心地说道，“哎，要不到时候真的意外情况了就不让他们三个上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钱财。”
李泰摇了摇头，“你不带他们，不上；还是带他们，不让他们上，都不妥。还是要让他们上，实在失败了，就当磨炼心境吧，假如这道梗都过不了，后面其实也走不了多远了。孩子终究还是要长大的。”
季永华也无言，他们两兄弟在这方面要比自己有发言权。真的，有时候有些事情怎么做都不妥啊，只能随遇而安了。
“对了，孔林震呢？和李剑在一起吧。”季永华突然撑起身子，今天应该是李泰负责他，现在他来这了，可能孔林震就一个人了，要是乱跑，发生啥意外，那自己可没法交代。
“放心，李剑和他一起。”李泰摆了摆手，将季永华心头上那浅浅的忧虑直接扫清，季永华点了点头，又将肩膀收了回去，喝了口茶，两人无言。李泰也拿过茶壶倒了杯，准备休息休息，季永华看了看李泰，默默又把茶壶拿过来。
“你去负责其他人吧，别闲在这。”季永华说道。
李泰喝了口，看了看水杯仅剩的水，又看了看季永华，撅了下嘴，将剩余的茶水喝完，起身一拍屁股向庭院走去。
平时都是他们两兄弟各自交替负责，今天虽然因为拜师，导致他们两个略有搁置教学，但其他人也养成了习惯，应该在自己自觉锻炼了，但是此刻季永华都发话了，李泰也只好过去教那些小子了。
与此同时，樊仁正因为数天只能接受孔林震的五感来度日，虽然比正常人也就长了些，但是长时间的无法沟通已经让他的状态逐渐开始有些不正常。
而他仍不准备尝试封闭五官，他虽然推测这个世界可以做到封闭五感，但是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做，并且目前他还觉得没到那种失心疯的地步，指不定会错失些关键信息，比如罡气那些消息就是不容错过的。
反正自己以前没少干这事，还吃得消。他安慰自己道。
“嗒嗒嗒...”樊仁的脚步，从原本的自顾自的消遣，现在已经莫名习惯性绕着那个棍子走了，就如同一个好奇的黑洞，可怜的樊仁并没有达到逃逸速度，正在被一点点的拉扯进去。
不知道什么心理，他真的很期待现在棍子会对他有些反应。甚至有时候他觉得有些乏味的时候，他会盯着棍子默默出神，他漆黑的颜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据他所知，也就碳纳米管黑体有这种观感，但是它肯定不是，除非自己处于一个科技高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方，但是极其古风的衣着和所谓的罡气，他还是觉得在一个修真世界更加可能。
樊仁看着漆黑的棍子，就像看着一个平面一样，几乎没有肉眼可以看的出的差别。好奇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樊仁的内心难以忍受，说句老实话他几次都想去摸摸看那玩意，但是都极力克制了。
现在的他与孔林震曾经一样，被枯燥折磨着灵魂。
“还是要想办法沟通，目前唯一的方法只有可能是罡气，但是我用罡气喊话他还是听不见，连一点迟疑的眼神都没有。”樊仁自顾自说道。
“那就去拔那棍子啊，反正也不知道玩意，死就死了呗。反正目前看来，回到原本世界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行不行，这世界还没体验过呢，万一那棍子不是让我死而是什么寄宿啥的，那我不就亏大发了吗？”
“那也一样，反正干的事情都差不多。说得好像你这身体在那身体没杀过人一样。”
“那不一样。”
“都差不多。”
“不过你说这个名字能用多久？”
“名字？你名字你自己还记得？不过是个名称而已。再说，哪天他发现你不是樊仁，然后对你有所敌意，干掉不就好了？”
“还是算了吧，毕竟我就是个凡人。还是想想怎么沟通吧。”
此刻的樊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的自言自语能缓解一下自己此刻内心的焦虑，这是以前的自己度过类似情况培养起的习惯——总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说话。
再次看向那个棍子，似乎那就是一个迸发着灵感的源泉，无数的臆想一下子充盈着樊仁的脑子，天马行空的剧情在脑海之中绘画。
“都和当年小孩子一样了。”樊仁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但看向棍子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静。
与此同时，孔林震也把双腿收起来，盘坐在瀑布不远处，双目微闭，双手并没有捏诀摊开，其形式更像是道家的盘坐，不过这都是闲话了。
瀑布的白玉的碎片拍打在孔林震身上，但是他并没有被它们影响，只是默默的进入状态。
瀑布继续倾盆而下，白色水花覆盖了它的区域，庞大的白色，让观者无不生畏，孔林震的衣服自然被水汽早已沾染成黑，
倒像是这白色世界的一抹不协调，可是他盘坐的样子，映着这片白色的场景，让李剑不由得感慨，“兴许这就是所谓境界吧。”李剑不知情由何生，他十分想看这个孩子在这瀑布之下舞剑的样子，一定能使天地黯淡吧。
但是现在这副场景，已是那些苦牙城中央那些显贵都无法能欣赏的了。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李剑双手背向身后，衣摆被顺风扯起，树叶纷飞依风而去。只有那瀑布与人仍伫立未动，如世界之柱，撑起天地。李剑欣慰地笑起来。
忍不住想转身离去，这一幕已成自己脑中值得来回翻阅的经历了，没必要添加更多的冗余。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现在的他还有用，至少可以喊他回去。
想到这个，李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确认还早着呢，也就没说啥。飞身到旁边一棵不高不矮的树上，双手放手脖子后面，闲散地看着还在那感受意境的少年。
这无心的偷闲倒是要是让李泰知道，必定是要抱怨一番，毕竟此时他正晒着太阳进行着操练与指点。
但李泰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眼见着二人在森林之中还未归来，猜到他知道那两个人此时估计在度假一样，指不定过一会还会逮只野味开开开开小灶也不一定。
转念一想，李泰喊节拍的声音不由得又高了一些，“你们动作再用力点！虽然眼前的不是真对手，但是你每下也要用尽全力去打。真要是遇到那些敌人，你现在多流点汗，指不定就可以换自己一条命！明白吗！”
学生当然口头上都是回复明白，心中大多还是不以为然，虽然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但是他们总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受害人。
而身为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并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李泰知道那种感受，所以最后两句他喊得特别用力，也是他日常最常说的。
当然，他也理解学生们估计大多没有听进去，毕竟当年的他也是这样，互相的隔阂他也是有心无力，兴许有些事情还是切身经历过才能明白吧。
想到这里李泰不由得轻轻叹了声，刚才的恼怒也被忧伤所代替，李泰望向后山默默无言。其他学员看着突然不出声的李泰也不由得看去，李泰立马回过神：“我不喊你们就不会做吗？继续。”
“是。”
而这时，山炮武馆的张莽正坐在厅堂，眼前有一个单膝跪着的年轻人，他身着一身简朴的练功服，不过布料比孔林震的那身好上不少，眼看地面看不见脸，右膝单膝下跪且又拳轻触地面，左手扶着左腿膝盖。这仗势不像师傅传道，倒像是下级领命。
“此次只带你一人，近几年我把大多心血传与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张莽沉声说道，而跪着的人也是抬头邪魅一笑，自信的回答着：“当然，反正不死就行了。”
另一边，此时的繁生武馆，李繁生和另外几个看上去是老师的人站在一起，他们的面前是一片学员打扮的人，人数相比之前两家要多上不少。
李繁生朝两旁的另外几个老师对视了下，爽朗的宣布道：“各位啊，我们到时候就要有气魄啊，我们虽然可能没张莽弟子厉害，但是我们人多，场子要镇住，他不敢向我们动手的，大伙也过去长长见识啊，干粮自带，明白了吗？”
虽然底下还是有些人不太愿意的嗡嗡了两声，但是听上去却是绝大部分的赞同声。
人多啊，总是让人请不自觉产生信赖感。实力啊，永远才是硬道理。但总有人与二者不同，并不是弱于二者，只是没有那么鲜明而已，不然也不会三足鼎立。所谓对手？一个够了。
而身处瀑布之下的孔林震也睁开了眼睛，他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兴致已尽，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