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男朋友和好朋友,他不理她你难受,他理她你更难受。她之所以是你的好朋友,她也并没有比你差到哪里去。是她自己不说,是她自己不主动去说,是她派他去说的嘛。
虽然也可以四个人都一起闷着,然后下车以后说一声:“谢谢,拜拜!”但是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叶的话多,她应该做的是自己赶紧地去回应她。她就是那种懒惰得连话也懒得说的人。
她知道小叶所使用的这一招叫“搭话”,“找话题”,但她而并不知道她跟云在神经病面前所使用的其实是一样的,她并没有看到它们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云是用动作(抛媚眼)更明显地表示了,让她讨厌她的动作。
而小叶却只是用语言硬搭,因此更让她反感她的语言。如果不是有所约束,有所顾忌,小叶对男人,恐怕也会用上抛媚眼,挽手那样的基本操作,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可是相当受用的。
而冼锐的回答,却已经向她巧妙地表明了他是跟那些人不一样的,他是不吃那一套的,他是她攀不上的。
而湘潇在此时,却很怀疑自己。是呀!昆明到西昌是有航班的。他打20个电话都打不通,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花一个小时飞过来看看她?
她每次跟云,跟小柳小叶她们谈话,她其实都只是在对等说话,甚至是附和说话,她都没有掌控主动权,而她却不自知。怎样主动去谈话,并且有趣,什么时候主动,什么时候又需要被动?
她都还完全没有学会,她只是认为自己的语文不错,考试总是得高分,作文也还行,说话这么简单的事情,难不倒她。却不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况且,她也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她也并没有读透过什么书。
比如冼锐,他是很会掌握分寸,很得体的,他现在的谈话就很被动,也只能被动。但是他却被动得没有任何一句闲话,每一句都很谦虚,但是每一句却都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不容人轻视。
本来她应该为他而自豪,为那样的他选择的是自己而自豪的。只可惜,她却根本就听不懂。
她只是听见了字面上的含义,并且还直把鸡毛当令箭而去怀疑他,埋怨他。他跟胖子的对话她是听懂了的,因此她欣赏他,她欣赏到了语言的艺术之美。而且,她之所以能够听懂,也是因为聪明的胖子做了积极的回应。
而现在,小叶并没有去接他的这一段话,她并没有去回应。即便是有回应,她现在也很反感她,也欣赏不来。因为,即便是回应,她也是不如胖子的。
表面上看人人都在说话,而实际上却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把话说好。她还浅得很呢。她都忘了,冼锐曾经说过,给他洗衣服也是不简单的。她以为,就只是洗衣粉或者是肥皂或者是拿到洗衣店?她还浅得很呢。
“票买好了吗?”顿了顿,小叶又问。
“没有,到车上去买。到车上很好买的,只是多几块钱手续费。”冼锐说。
小叶听了,转过头去对曾哥说:“喂!你姐姐不是在卖票吗?你帮咱们同学弄两张卧铺票怎么样?”见他只顾开车,并无什么反应,又道:“喂,你听见没有?”
冼锐听后,连忙递上一支烟。
“我看看吧,现在的卧铺票不好拿。”曾哥点燃了烟道。
是的,就算是始发站,票也难买。沿途车站的预留票,一个车站也就那么几张,更是僧多粥少。车次那么少,卧铺票那么紧俏,真不是好拿的。
“你骗谁呀?我昨天才拿了两张,要不是现在太晚了,我才不求你呢。”小叶说。又嗔怪湘潇道:“你们也是,不早说。”
湘潇还是没有说话。早一点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今天晚上要走。不可能。再说她以为冼锐经常出门,她就是指望着冼锐把一切都安排好。
其实她无所谓,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就是坐硬座,也可以。如果给她足够的钱,如果让她来安排,就是拎包,出门,买硬座。因为没有途径买卧铺,有钱也买不到。没有座票站着也行,站累了就找个报纸垫地上将就一下,反正也就十个小时,谁也不认识谁。
就算是互相认识,绝大多数人也分不出站着坐着和躺着的区别,只会认为太挤了,只会认为卧铺是要舒服一点,但是太贵了,而不会去联想到什么尊严不尊严。只要不是跪着,就无关尊严。
铁路职工免票,无论出差通勤还是探亲,都只管硬座车厢,只管无座。小叶竟然梦想卧铺票,真的是贼胆大,真的是异想天开。而湘潇,真的是没有经过什么事,也完全不会处理什么事。
她可以坐硬座,只是冼锐不会。那就,随着他吧。再说同学三年,她还真不知道,以前跟她一样老实本分的小叶,居然练就了这样的一身本事。以前不知道,现在还是有几分怀疑。
她就是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变化,她还以为,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考试成绩差不多。她就没有注意到小叶才见了曾哥三次,连他姐姐是卖票的,是有用的,都知道了。就凭她能够不着边际地说出这些,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话题来,她就是比她有本事。
而她现在,可能仅仅只是凭运气。别看小叶现在非常笨拙,只要她有胆,只要她不断地试错改错,她总会弄出点什么名堂出来。而湘潇,她就只注意到了自己内心的情绪,在她的心中,它比天还大。
“马后炮吧。”她居然这样想。有些人就喜欢,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但是,好像又不是。从今天晚上小叶的表现来看,她的确已经比她老辣多了,能说会道多了。最近小叶每天晚上都不在,她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这样说话了。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还有,她真没想过火车票,或者是别的任何问题。她以为,冼锐是经常出门的,他会安排好一切。她的经历就这么简单,从老家到西昌,都是坐硬座。她也没出过什么远门,她也想不出什么问题。
“比农村里和老彝胞好多了。”她母亲常常这样说,因此她母亲也一直都很节俭。别人家动不动养四五个在家待业,她家里只有上了班的姐姐和已经开始挣钱的她。除了温饱之外,就没有别的开支了,是很容易存下钱的。母亲告诉她说,家里现在已经有三万块的存款,在小镇上都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一是父亲去世了,花钱会招人说。再说都养成节俭的习惯了,不能够比别人好太多。最多就是她特别喜欢吃鱼,母亲会舍得经常买刺少的花鲢鱼给她吃。它比刺多的白鲢鱼,贵两块钱一斤,一条就要贵四块钱。
另外,家中的水果,从来没有断过。
还有,母亲还会给她买一些稍微贵一点的衣服。她最多就是,比小镇上的其他女孩子,悄悄地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因此,她虽然从来不觉得花自己的钱有罪,但也从来不高调。她是恬淡的。
二是父亲去世了,也没有花钱的底气,得存着。
那几年通胀很厉害,老百姓有感觉,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的办法不过是到供销社去抢购十个水瓶,十个尿壶,二十个陶瓷大红囍字脸盆,三十袋盐。却并不知道,如果花钱让女儿见见世面,才是最好的抗通胀的方法。
干嘛要花钱坐卧铺?别人都不坐,你去坐,太招摇啦!坐一晚上就要多花去差不多比硬座贵一倍的价钱,到达的却还是同一个地方。还不如买件衣服,可以穿很久。另外的人也会觉得,还不如买两只鸡,可以吃两天,大补一下。
干嘛要花钱去旅游?别人都不去,你去。故意打眼吗?把眼睛看花了,在自己的地方待起来,就会很无味。却并不知道,出去旅游并不仅仅只是去看看风景,而是去见天见地见众生,见得多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多。再说那点钱,一旦花起来,也确实不经花。只是存着,看着那数字,心里挺有底气的。
每天都有好几趟火车,在固定的时间里从家门口飞驰而过,一趟又一趟地拉着那些坐着硬卧软卧和硬座的人们去远方。
而他们却对此无动于衷,每天都只是按步就班,周而复始,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那些,都只是别人的世界。小镇上面的人们,总是这样知足而常乐。
在她与冼锐相识的初期,她对金钱的恬淡与不争不抢,赢得了冼锐无限的好感。但是从今以后,她就要为了只满足了温饱,而没有见识过其他的以往经历,开始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