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九酝清还是要打开喝掉的。进门的时候跟老兵说喝酒,转头给忘了……那怎么行?
只不过这本来热热闹闹的开怀畅饮,变成了气氛压抑的闷酒。
付自安就坐在祠堂的门槛上,没个正形,但也没人敢说他。唯一敢教训他的那位,正在山门里禁足呢。而最是疼爱他的那几位,此时都在他身后供着。那不是得由着他随心而为了?
老兵们也就在院子里或坐或站,要么倚着墙,形象也谈不上多好吧。看着倒是挺放松的,实际上一个二个紧张的不行。
小君爷说了,要听听这庄子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事无巨细都说来听听,好的坏的都想听听。
也有明言,知情不报的,包庇袒护的。添油加醋的、无中生有的,统统二十军棍逐出家门!
反正岩君牌位和夫人的牌位都搁那立着呢,量谁也不敢胡说八道。可是这个嘴上到底怎么斟词酌句才准确。都是些杀才,哪有谱?故而紧张。
跟着岩君回庄子的老兵,起初有五十余人,现在只剩下三十出头了。他们论资排辈给自己定了个序,就以这个序号为名字,这么喊着。
老大,老二伤的重,走的早。现在瞎老三其实是瞎老大,只是都喊惯了,谁也不改。
小君爷下了命令,瞎老三就开始执行。组织着他们一个个的上前来给小君爷说话,说的不妥的,少不了被瞎老三训斥。
而付自安就像个判官,听完之后就问“依律如何?”,都说不上来那就按付自安的律法来办了。
执行顺序也就是错着点,老五看见谁家干了坏事,就让老四去惩处。老七说的,又让老五去。
有罚,也有赏赐,还有拨乱反正。反正付自安的心是决了,今天怎么着都得把庄子给理顺了。
有件事让付自安惭愧,感觉听下来为非作歹的都是付氏族人。而姚氏最缺德的也就是给老登站台了。
对于这事,瞎老三是眼瞎心不瞎,他说:“小君爷,那不是人之道,取不足而奉有余嘛。付氏强,姚氏弱。假如换过来,夫人是大将军,那姚氏估计也是一样。”
付自安深以为然,人性如此啊。于是夸了一句:“有道理。”
下面顿时也跟着起哄:“哟哟哟,瞎老三,知书达理了!”
瞎老三臊红了脸。
付自安一想,也是啊,三叔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道道了,于是追问下去。
然后瞎老三才红着脸道:“小君爷,我娃气数过十三息了!”
气数十三息,若是悟性不差,那就可以拜入恪物院当个学修了啊。不用提头去跟妖族拼命混军功,好赖也是个当官的料。再有小君爷赏识平步青云啊!瞎老三安能不喜?甚至都已经开始研究学道了。
而且对于三叔女儿的悟性,付自安是有十足信心的。三叔这么玲珑的人物,脑子好使的用不完。人家随便一读书,就能理解所谓的“人之道”。这就叫悟性了,有如此玲珑心巧的老爹,那女娃的悟性肯定不差!
你瞧,还是有喜事不是?付自安高兴,猛拍三叔的臂膀!!心怀大畅!邀大家饮盛!
满饮一碗之后,付自安长出一口浊气,高声问:“还有什么喜事一并说来听听,庆贺一下啊!”
于是乎,付自安看不清黑黢黢的地方,一个女子说道:“我招赘了个庄稼汉……怕是有了。”
“哟!!”
玄天界女子少有被歧视的,所以入赘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事。龙魂军中大多数人也确实没有修士地位,招赘庄稼汉也是寻常之事。大抵就是在宣布,我结婚且有孩子了。
她结婚了,大家都知道。怀孕却是大新闻,小君爷不回来,她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昂!?”付自安立刻起身嚷道:“给我夺了她的酒碗!喝了吗?喝了多少?”
等那女子起身来到近前,付自安才看出那是排行二十二的姨。她也是一脸疑惑的把酒碗递给别人,皱着眉问:“小君爷啥意思嘛,我这不是喜事?不能庆祝?”
“大喜大喜!!但你是孕妇不能喝酒!”
“为啥?没事嘛!”
龙魂军中,不论男女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属蛤蚧的,泡在酒里也能活。
“会影响孩子气运,你喝嘛!” 付自安知道这些杀才不知道轻重,不吓唬她一下,免不了躲着喝。
这当然是有效的,二十二立刻慌张起来,问道:“那咋办?”
“咋办!?别再喝酒!回家养着,好好养胎不准乱动。生了孩子再来讨赏,什么九酝清,到时候给你喝更好的!”
二十二讷讷的应了声,然后就被人送回去休息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付自安高声宣布:“诶,我当家了,给你们说个新规矩啊!以后结婚生育的,都赏半年的份利,以前生了的也可以补!”
“哇!!”老兵一阵欢闹,有人问道:“小君爷,咋这好?为啥啊?”
付自安笑了:“为啥?爷高兴!”
老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也就在这个喜庆的时刻,有个杀才闯了进来,瓮声瓮气的问道:“付昌茂说是知道错了,说是去给姚四喜家磕头赔罪。还愿意给钱粮赔偿,数目我听着还行。咋办嘛……”
欢乐气氛顿时为之一泄。
有不满的人,伸黑脚踢了闯进来的三十郎,把他踢的一头雾水:“干甚!?”
“干甚!憨货!”瞎老三先咒骂了两句,然后笑嘻嘻的凑到付自安面前道:“算了,我的小君爷。这点破事,我去办,有分寸的你放心。大家都等你回来乐呵乐呵。是吧,你就多笑笑咯。”
付自安低着头叹气。想想也是,自己一回来,鸡飞狗跳的。还不是那些杂碎欺人太甚了?不过到底是心头那口气,被喜事冲淡了不少。说到底,犯不着,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在意不是?
于是付自安压低声音问瞎老三:“小叔公家,没什么事吧?”
“小叔公天天在后山看着菜,也就我过去找他喝两盅,能有啥。”
付自安这才放心道:“那就好……乱七八糟的事就是今晚弄清楚了,快刀斩乱麻!明早,我去看看外公外婆,然后去小叔公那里看看。要备点礼品才是。”
闻言,瞎老三心头一喜,赶紧单膝下拜昂声道:“标下领命!”
然后瞎老三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走了。剩下的人等他们一走,立刻开始围着付自安打哈哈,分散他的注意力,生怕他又想起什么坏兴致的事来。
再后来,付自安就喝高了。坐在祠堂门口,谁来扶都不走。说是要等着三叔回来。
庄子上自然不用说,一夜的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