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然冷,但这对修士的影响本就不大。
特别是梁玉清见到和付自安一起来的那些人,只觉得自己真他娘是个天才,主动跑来等着也实在是太明智了。简直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自己都会为自己的智慧感动到流鼻涕的程度。
确实是由不得梁玉清不来等着付自安这个下属啊。
他付自安何许人也?可以和整个龙魂军称兄道弟的岩君之子。小小年纪已经是少上造卿大夫,是嶂州真正的主人。
他和圣君弟子、剑尊孙女有过命的交情。剑山的天下行走,南客家的贵公子就跟在他身旁。
顶着福佑国朝名头,才进玉京第二天便成全了一个圣阶强者。林鹿生都唤他为“小友”,这在白玉京已经不是秘密。
甚至,恪物院的山长把亲传学生安排到他身边学习!
岩君逝于北,过去的那几年,国朝上下几乎已经要忘了付家了。但是,付自安才一回来,立刻就用一连串的事情告诉整个国朝。付家不会落寞,至少在付自安这里不会。
这些事,在白玉京这种地方谁不心知肚明,谁不得掂量掂量?
更别提昨天付自安在巷子里干了什么,梁玉清知道的很清楚啊。
韩升的四肢外加半边肋骨,没有一块好骨头啊!真是下手又黑又狠的狠角色……
韩家屁都没敢放一个把人接走了,这位还被按在了坊正的位置上。
这是怎么回事?把一个官打残,然后顶替他的位置?国朝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任官了?
梁玉清不懂,只觉得腿肚子打颤。
昨天沈大人还专门把自己叫去酒楼里喝了一盅。只交代了一件事,那个新上任的坊正要干什么你都别干涉。实在是没谱的也别管,来问我就是了。
嚯……
玉京嘛,眼力劲是生存之道。不长眼的,一死一个不知声。不仅是看别人,也要看得清自己。
梁家三代都是无名的小修士,三代奋斗把梁玉清放在了西城县执这么个位置上。说好听点是京官,说难听点就是哈巴狗一条,给京兆尹打打下手而已。无非这条看门狗是厨房的看门狗,确实是有油水而已。
一提起油水……梁玉清那不就更是胆寒了?付自安能打韩升,就打不了自己这个梁玉清?韩升收了点孝敬而已,梁玉清的腚沟子更不干净。何况梁玉清是恪物院的学修,可顶不过那位韩升能打。
也是一晚上没睡,把这件事情盘了个仔细。判断出这位岩君之子肯定是因为和韩氏有宿怨,所以才闹得这一出。
要不然,梁玉清就应该立刻收拾铺盖卷跑路了。至少不要被这位不由分说打一顿啊,逃出去被拿回来应该都没那么惨。
当然,他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今天便跑到心雨堂门口来了。无非是想让自己显得乖巧一点。
……
让梁玉清没有想到的是,本猜想这位肯定是跋扈到了极点,今天有多大的气都得受着。可没想到,这位居然反而谦和到了极点。
这更是让梁玉清心头突突的跳。这种人才最不好惹,最得拿捏好分寸,陪仔细不是?
其实付自安是真的难为情,自己再怎么也是下属、后辈,让上官在风雪里等自己,不合适嘛。
所以他抱拳行礼迎了上去。
寒暄之后付自安叹道:“梁大人,您可是上官啊,怎么反倒在寒风中等我?折煞我也……”
梁玉清何等玲珑,赶紧摆手笑道:“我是见到这里新店装潢凑过来问个热闹。没想到遇见您了,真是凑巧啊。”
看出梁玉清的小心翼翼,付自安也想到可能是自己昨天的举动把人家吓着了。便再表现的亲和些:“外面风大,咱们去里面叙话。”
转眼两人来到了心雨堂二楼。
心雨堂的装潢,今天没有开工,只有工头来招呼了一声。但一楼现在就是个工地,总不至于坐在石材上聊天。倒是二楼并未开始动工,还有桌椅。平时刘彦他们也会在这里休息一下。
在二楼落座之后,两人便是一通冠冕堂皇没有营养的交谈。
付自安说自己没管理坊市的经验,让梁玉清多指点。而梁玉清又说付自安青年俊杰,只管放手施展,他必鼎力相助之云云。
不是不知道梁玉清在客套。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付自安便不跟他客气了。当即提出希望梁玉清能引荐一些商贾给自己认识一下。甚至最好是蹿个局,饮宴一番,看看有什么钱可以赚。
这其中有个点。
依律,白玉京沿街开门的这些商铺、店面,其主人必须是修士、上造士或以上身份。
但实际上,修士少,做生意的修士就更少了。这些店面的主人,会把店面租给做生意的商贾。又或者是拥有这店面的商贾,会花钱请修士来挂名。
但不管是怎么操作,归根结底这不合乎律法。而且天师门也是不可能改律法的。他们不仅不会改,不顺心了难说还会查问这些事,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商贾。
所以,如果去店里问,店主是谁。人家只会说主家是某某真人。但实际上,这位真人是只管收钱、吃股份的修士老爷。
这种情况,在西城特别常见。付自安真的要找到那些纯粹的生意人,还免不了费些功夫。但是让梁玉清帮忙,那可就简单多了。
聊到这里,梁玉清才收起一点自己的小心翼翼。毕竟付自安有求财的心思,那就很有搞头啊。
介绍商贾、洽谈生意这种事,那可就是打在梁玉清的手板心上了。西城的商贾就没有他梁玉清不认识的!当场就如数家珍的给付自安说了几个,也毫不避讳的表示自己跟他们很熟悉。
两人都是觉得瞌睡遇上枕头了。当即掐算了个好日子,定在几天后,去兰华苑饮宴。付自安还当场让刘彦去定了邀月楼的席面。
此事敲定之后,梁玉清美滋滋的告辞。对他来说今天在寒风中的等待,真是相当值当了。
……
梁玉清走后,何郁璞不禁问:“先生似乎非常在意商事啊。”
付自安看着窗外的昭义坊说道:“今晨与你说,那个问题没有准确答案。但其实也有,发展工商业就是。这个线头被你找到了,你就顺着理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