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不仅没人,还没有电。我们摸索着回到宿舍,张海韬掏出手电筒,找到一根蜡烛,让我点燃。盈盈的烛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我把三个吊瓶挂在上铺的防护栏上。我刚准备松一口气,张海韬对我说:“这栏杆不结实,上次宋立杉从上面摔下来了。”
我晃了晃那栏杆,确实感觉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就把吊瓶绑在了挂梯上。张海韬这才缓缓坐下说:“这次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你去上饭晚自习吧,不用陪着我了,我自己就行。”
我说:“我把床铺整理一下。”
接着,我将入学时领到的东西都搬了过来,爬上床。我的床在窗户旁边一个上铺的位置,这是唯一空着的位置。床铺好,我从床上蹦了下来,看到张海韬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借着摇曳的烛光,正在看那本《金瓶梅》,脸上挂着一丝微笑,沉浸其中。
我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他问道:“这书好看吗?”
张海韬头也没抬地说:“当然好看了,挺有意思的,反正比课本好看。我听说《红楼梦》的写作手法都是来源于这本书,所以我拿来看一看。你不要误会,我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在读这本书,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四大名着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伟大的一本书可以影响其中一本名着,就说:“那你看过之后,借给我看看。”
张海韬迟疑了一下,又爽快地说:“没问题。你快去上晚自习吧,一会老师来查房你就麻烦了。”
“不急,我等会再去。”
“那随你吧。”
我想找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聊下去就说:“听说你喜欢物理?”
张海韬摇摇头说:“你听谁说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物理了。”
这句话真让我出乎意料,他居然不喜欢物理,那将来怎么成为物理学家的?
这时候静谧的楼道中出现了脚步声和斥责声,张海韬立即把书藏在了被子下面,他坐起来说:“坏了,老师真来查宿舍了,你赶紧躲起来呀。”
房间除了这几张床,就是一个碗架,我能躲哪儿呢?
正在我盘算的时候,我看到张海韬把一张纸条掏出来之后,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消失了。
我问他:“这是请假条?”张海韬点点头。
“拿来我看一下。”
我看到请假条上面写着他是因病需要逗留宿舍,在请假条的下端还签着范老师的名字。这时从宿舍门上面的小窗户闪现出摇曳不定的光线。我知道老师已经上了我们这层楼了。
“有没有纸和笔?”我急急地问道。
“有。”张海韬翻身将纸和笔递给我。
我从他的床上又找了一本书垫在纸的下面,准备也写一张请假条。
张海韬担心地说:“这样没用,你上面没有范老师的签字,这样的请假条是不作数的。值班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假的,他们对每个老师的签字都非常熟悉。”
我没有理会他,拿起那张请假条,然后启动脑芯。眼睛将看到的签字转化成数字信号上传大脑,大脑在脑芯的协助下生成一道模仿的指令,这道指令顺着手臂传递到手部。我的手如同被施了魔法,在轻盈舞动的同时,带动那枝笔在纸上游走,刷刷几下便写下了“范业平”三个字。
写完之后,我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这个签字,我还有一点成就感,我的脑芯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张海韬可吓了一跳,他惊愕地拿起我写过的那张纸,反复对比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回过神惊喜道:“天啊,韩状,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笑笑说:“纯粹是模仿。”
“你这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了。在咱们班除了白玲玲,我还没有见过有谁能模仿别人的签字。这一笔一画,简直是一模一样,看来以后我不用找范老师签请假条了。”
正说着,听到外面老师严厉地说:“是哪个宿舍点着灯呢?把门打开。”我听到有人打开了门,原来其他宿舍也有人在。
我拿过伪造的请假条,迅速地写上了请假的事由,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老师就开始敲我们的宿舍门:“开门,开门。”
我把门打开,是一位男老师,他双目炯炯有神,一脸严厉地问:“你们怎么没有上晚自习?”
张海韬背对门,靠在被子上,他转过身咳嗽着说:“咳咳……边老师,我请病假了,在宿舍里输液呢!”说着他把输液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这位边老师拿起手电筒在宿舍里面晃了晃,看到张海韬真的在输液,就问:“你们的请假条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急忙将两张请假条递过去。边老师借着手电筒的光看过请假条后说:“这个生病输液的理由我还能接受。可是韩状你这个请假条,这个陪护的理由范老师也会签字吗?”
我说:“边老师,我懂一点医学知识,所以留下来陪护。”
边老师不满地说道:“张海韬同学,下次输液的话最好在校医院,这样就不会耽误其他的同学了。”
张海韬悻悻地看了我一眼说:“知道了,边老师。”
边老师抬脚走了进来:“我瞧瞧输了多少了?”说着,他将手电筒照在张海韬的胳膊上。我看到张海韬的手腕子明显肿了起来,扎针的那只手胖乎乎的。
“坏了,你这是渗液了吗?”
张海韬赶紧坐了起来,他抬起手腕,另一只手按了按说:“好像真的是跑液了!”
边老师焦急地说:“走,走,快去校医院。”
我抬手说:“等一下,我先看看。”
我缓缓地坐在张海韬的身边,把他的手腕子轻轻抬起来,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处。同时,我的脑芯再次启动了。
张海韬不明所以,乖乖地配合着我,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我。边老师也没说话,他拿着手电筒配合地照在针头的位置。
我感受到张海韬的脉搏跳动远不如常人强劲,他的脉搏迟缓,甚至还断断续续的,这明显是气虚体弱的症状。我再通过脉搏的振动去感知针头所在的位置,这些信息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脉络图。
渐渐的,在我的眼中,张海韬臂膀上的血管就如同被透视了一般。
我屏住呼吸,轻轻地将针头往外拔出一点,然后小心地向右移动了一些,再根据血管的流向将针头推了进去……
我确认没问题之后说:“应该可以了。”
边老师还是不放心地说:“真的可以了吗?”
张海韬晃了晃手腕:“好像不那么肿胀了,是好点了。”他一脸诧异地抬起头,“这个你也会!”
边老师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还好,有惊无险。你是叫韩状,对吧?”
我点点头。
“我记住你了!那个张海韬同学以后不许在宿舍输液了,这太危险了。”
张海韬认真地说:“我记住了。”
边老师走之后,张海韬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用那本《金瓶梅》和我套起了近乎。
“这本书你先看吧,你看完我再看,今天谢谢你了。”
我说:“我也不白看你的书。我送你一贴膏药吧,应该对你的病有帮助。”
在第三次穿梭时,王根利曾送我几贴膏药。他对我说过,不舒服的时候,哪疼贴哪,保准有效果。后来看到李千松他们把这个当宝贝,就一直带在身上备用。
这些膏药中有一贴膏药带有粘液机械人,我把它单独收起来,然后从另外的膏药中抽出一贴问:“你现在哪里最不舒服?”
“肚子。”
我让他撩起上衣,将这贴膏药在蜡烛上烤了烤,敷在了他的肚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