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握着刀的手都在抖,她再次被剑气逼退,剑光削掉了她的一线衣角。
昂贵的金色衣料被剑光迅速削成碎片,白榆见状心疼极了。眼看着霍云川一剑刺出,白榆迎着巨大的气劲却不躲,咬牙吼道:“你竟敢弄坏我的衣服!”
她提刀直奔着剑锋撞了上来!
“赔钱!”
白榆肩膀撞上了断水剑锋,她的疯劲完全上来了,知道这一招自己躲不过,干脆便不躲了。
霍云川没想到她会就这么直挺挺撞上来,想收剑已经来不及,断水剑直刺入白榆肩膀!
白榆反手朝着霍云川掷出短刀朝生,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躲已经躲不开了,霍云川只能微微偏头,仗着护体的剑气逼迫刀锋擦着自己的脸颊飞了过去!
此举正合白榆的心意,她当即朝着霍云川身后大喊一声:“接刀!”
霍云川这才意识到女子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短刀便是直奔她而去的!
他想要回身阻止,却一瞬间被禁锢在原地!
白榆单手紧紧握住了断水的剑刃,任凭锋利将她掌心割破,鲜血沿着剑身流淌而下,血色映衬之下她笑得又狂又艳:“来不及了,道君。”
霍云川脸颊染血,他被白榆拽住了剑锋一时间动不了,只狠狠咬着嘴里的软肉,不言不语,只用宛若冰冷武器般的骇人目光看着白榆。
女子咬牙纵身而起,接住了凭空飞来的短刀,朝着曲霖扑去!
曲霖能推开手缚鸡之力的女子,可却躲不开修罗殿司主的刀意!
女子借着刀飞来的气劲,用力将短刀狠狠扎入了曲霖的心口!
白榆突然发力拔出了身上的剑,霍云川分神的瞬间,白榆已经后退身形闪动到了女子身边,一手拽起她,一边看向霍云川。
“毁衣之仇,我跟你没完。”
她说完这句便消失不见了。
霍云川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透的曲霖,四下一片寂静,诡异又疯狂的那位白司主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提着滴血的剑,别过头用手指碰了碰脸颊的血痕,突然身形一晃,倾身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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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幽冥之地的修罗殿祭坛当中,常年供奉的燃念灯的火焰仍在燃烧。
青影大祭司闭着眼双手交叠在胸前,以修罗族的结印法结出指诀,虔诚地跪在燃念灯前祈祷。
燃念灯突然亮了一下,焚魂印的红莲图案在火焰上闪现,然后变成一团暗红的光芒,落入火焰当中,很快被燃烧殆尽。
青影睁开眼,看着变得明亮不少的火光,露出欣喜的笑容:“又一个满是执念的灵魂,燃念灯最好的灯油。”
她说完闭上眼,继续喃喃低语祈祷着。
白榆仿佛能听到远在黄泉尽头的吟诵,她此刻正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将怀中的骨灰倾洒入奔腾的海浪之中。
她甚至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她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只是因为执着仇恨才被禁锢在当下的灵魂,最终得偿夙念,便要依照与焚魂印的契约,将灵魂奉为燃念灯的养料。
“你会后悔吗?”
白榆此刻着一身空灵白纱,一头长发也只用一条白色发带束起,飘飘然然立于海风之中,清冷不似人间。
她垂手洒落最后一把骨灰,眼尾已然有了淡红的泪痕。
“以信仰独活于世,为的只是奔一个必死的结局”,白榆的衣袍被海风吹得不住飘动,仿佛整个人都要碎成了黎明第一道曙光照耀下的泡沫。
后悔吗?
白榆突然感觉一阵剧痛,她不禁抬手按了按肩膀,指缝当中一道剑气被她从身体当中抽离出来。
“混蛋霍云川”,白榆随手弹开那道剑气,不满嘟囔着:“什么破剑气,都十日了还没好利索!”
总有一天用朝生暮死削得他满地叫爸爸。
白榆正在心里暴躁骂着人,突然那道剑气突然转了个弯又转回来了,但它似乎是柔顺的,在白榆手边转着圈。
“什么?”
白榆不解,剑气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剑气碰了碰她的手指,然后嗖一下子飞走了,白榆抬头循着那个方向看去,视线当中,翻涌的海浪当中,依稀飘着个玄色衣袍的身影。
近海海水颜色污浊,甚至能看到丝丝飘荡开的血色。
那道剑意径直没入了玄衣身影,被泡在海水当中的人看不清模样,白榆见状倒是来了兴趣,拍了拍手,心道:又来活了嘿!
越是这种死而复生的人,心中的执念越深。
白榆纵身掠过海面,顺手将飘在水中人的人拎着后脖领子拽了起来,直接扔在了沙滩上!
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幸运,遇见了本司主。
白榆轻巧落在那人身边,突然觉得眼前这件衣服的背影莫名眼熟,用力把人推过来,定睛一看这张脸……
“霍云川?”
白榆看他面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的模样更开心了:“好啊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白榆内心兴奋,白榆摩拳擦掌,白榆心里瞬间已经翻涌了无数种对霍云川报仇雪恨的计划……比如趁机废了他一身修为,然后带他回去一边当使唤杂役一边骗出他的执念诱惑他出卖灵魂之类的云云。
可玄衣被泡了水慢慢渗出一地血色,白榆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感觉不到霍云川昔日与他对战时强大的修为压制,他好像……白榆抬手并指在他额间一点,禁不住惊讶地“嘶”了一声。
“竟然修为尽毁?”她磨了两下后槽牙,谁活腻了,竟然抢在她前面下手?
霍云川似乎被白榆细微的动作唤醒了,他慢慢动着手指,捏住了白榆的一角衣袖,声音很轻很哑:“姑娘?”
他似乎还能从那一道轻纱的衣料材质辨别出对方的性别,半睁开的眼瞳里已经全无光亮,像是从夜空中坠落的星辰,落地之后变成了黑沉沉的石头。
“你……”,白榆看他的眼珠都不转,诧异地用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果然对方毫无反应,“你看不见?”
“嗯。”
霍云川的鼻音很重,全无昔日戒律堂首座的威严,听起来声音黏黏糊糊的,“多谢姑娘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