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川看着指尖瞬间熄灭的火焰,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本身修为的属性更偏向水系,可却没想到能有一天操纵火系的术法。
刹那间,无数支蜡烛纷纷燃起,它们宛如点点繁星般闪耀着微弱却又坚定的光芒。这些烛火迅速蔓延开来,仿佛一条火龙沿着走廊疾驰而过,所到之处皆被光明笼罩。眨眼之间,原本昏暗而悠长的走廊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变得亮如白昼,让人几乎可以看清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
跳跃的火光随风飘动光影,白榆感受到突如其来的亮光于是半睁开了眼睛。
“嗯?”她鼻音极重得哼了一声,似乎是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在哪儿?”
她说得含含糊糊,走廊里还回荡着低沉的风声,霍云川听不清楚白榆说的话,只能发问:“进去吗?”
白榆也听不大分明的模样,脑海里还晕乎乎的,她的视线里能看到霍云川的唇动了动,实际上说了什么她也没过脑子就点头,“好。”
霍云川便扶着她一直往里走,试图去寻找这里的另一间卧房,幽长的走廊四处垂着轻纱随风飘荡,能隐约在烛火折射的光影当中看到金色的纹路。霍云川拨开拂过脸颊的轻纱,一路前行倒是畅通无阻,穿过长廊眼前骤然开阔,是一间华贵的厅堂,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首饰与珠宝,与挂在另一边成排架子上的轻纱薄衫与大袖外披等漂亮的衣服交相辉映。
这里显然是白榆起居更衣的地方。
白榆走到这里时依稀觉得有些眼熟,耳畔传来细微的潺潺水声,似乎是从房间更深处的地方传来,她停下来愣了一下,半睁开眼看到自己精心收集的精美衣服和首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她果断地挣开霍云川,单手拆下了头上的流苏簪子与绢花,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落了满肩,霍云川还没从这个情景当中反应过来,他的反应要比白榆稍稍差一点,尤其是离人泪的毒性影响了他的大半听力,此时侧耳集中精神倾听,终于听清了那点淡薄的水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霍云川心中的迷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白榆已经用行动告诉了他,白榆随手将首饰一抛,簪子与绢花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稳稳地落在了架子上空着的地方。
她空出手来便直接扯开了腰带,外罩的紫色大袖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只剩下月白色里衣,鞋子被她走两步踢掉在旁边,光着脚站在堆在一起的衣裙边。她甚至正在拉扯里衣的带子,满脸都是嫌弃的模样,显然是在抱怨为什么解不开了。
霍云川一瞬间感觉血都要冲上头顶了,脸颊毫无意外地烧起来,他当场手足无措,脑海里唯一的一线清明让他立刻背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霍云川顿时跟个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攥着衣襟的侧边,因为太过用力都揪出了褶皱来。
他不敢想身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也不敢动,现在走或者留对他来说都尴尬极了,尤其是白榆显然对有他这样一个成年男子在场的事情浑然不觉,她专心致志想要更衣,而内室更深处潺潺而来的水声显然是……
沐浴!
霍云川想到那些场景不免脑海中浮想联翩,他深知这是不应该的可还是无可避免的有了这样或者那样的联想。
他只能赶紧闭起眼睛来,紧紧的,生怕漏了一点光,被他看到不该看的事情。
至于什么事是不该看的……
就没有一点正经人该看的好吗?
霍云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甚至他紧紧攥住衣襟的手指甚至都已经快没有了知觉,他终于听见不太稳当的脚步声悄然远去,正是奔着水声传来的方向。
白榆走了。
霍云川松了口气,也松开了几乎麻木的手指,动了动才感觉缓过来点血色。他慢慢地,忐忑地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分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简直像是感觉过了一整年似的,终于转过身来。
白榆脱下来的衣裙还在原地,但人已经不见了。
隐约从更隐秘的空间传来水声,那水声分明响了很多,应该是有人走进水池时候弄出的响动。
可以想象到此刻白榆正在沐浴……
霍云川想到这一点时脸顿时又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刚褪下的红晕再度染上脸颊,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干脆果断的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霍云川这么想着,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
他在走廊当中快步穿行,却在一瞬间又停住。
不该有的担忧隐隐浮上心头,万一,他想到只是万一,白榆喝了酒,沐浴之后万一不小心在水里睡着了怎么办?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他又不能直接进去看……
霍云川这时候脸色还是平静的,可内心却无比懊悔为什么要主动帮蓝瑶揽下这个善后的工作。
无比犹豫的结果就是他只能在走廊的中间进退两难。
此时他突然脑海中没来由的一阵恍然,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飞上了云端,下一瞬他就知道这种感觉不是他的,而是修罗血契带来的共感,手腕上的血红色镯子似乎是微微收紧了稍许,霍云川握着手腕感觉到了一阵不适,眉头不免蹙紧。
白榆似乎是喝醉了,于是她的感觉完全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的感觉全都散了出来,让霍云川很直接的感觉到了。
接着霍云川感觉到了一阵困意,他仿佛要睁不开眼睛,眼皮沉重的仿佛绑了什么东西一样。
不是他困,而还是白榆。
只是这种倦意实在太强烈,他无法抵御血契的连接,他不免身体晃了晃,踉跄着跌坐在一边,直接歪头睡了过去。
夜风轻拂而过,如翡翠般碧绿与黄金般璀璨交织在一起的纱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随着风的节奏翩翩起舞。纱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萦绕在耳畔,半隐半亮之间,隐约露出霍云川熟睡时苍白却俊秀的侧脸轮廓。
而就在不远处,内室尽头的水池当中,白榆披着薄纱外衫,半坐在池水当中,趴在水池边的青色台阶上,也睡着了。
莫名而来的一个梦,就这样袭入他们的脑海之中。
他和她,似乎是跌入了同一个梦境当中。
在梦境里,是座秀美繁华的城市,街巷各处都被悬挂的各色灯笼照亮,各式各样的,有兔子、蝴蝶、鲤鱼,甚至是龙腾虎跃又或者是福气呈祥,但更多的是花朵,紫色的花朵灯笼仿佛照亮了黑夜里的整个城市。
无数盏孔明灯如点点繁星般布满了整个天空,自由自在地飞行与舞动,微弱而温暖的光芒穿透了黑暗的夜幕,相互交织、融合,形成了一片绚丽多彩的光幕,梦幻一般,甚至比星空与明月还要绚丽。
高耸的城墙之上,金衣紫裙的妙龄女子正毫无顾忌地坐在城墙边,双脚悬空一荡一荡很轻松的模样,她抬头仰望漫天灯火的光景,脸上垂落着长长的珠子流苏与面纱,遮挡住了她大半的面容。
脚下是繁华热闹的景象,而她却仿佛孑然一身。
直到一盏紫色的花朵灯笼出现在她面前,女子转过头,迎面白衣翩然的年轻身影,被明晃晃的月色笼罩,明明那么熟悉,却始终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