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川,城务府。
城中热闹,此处却是门可罗雀。
即便是有走卒小贩经过,也都自觉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城务府内。
书房之中。
本该是一片墨香,幽静典雅之处,却是飘出阵阵厨房香气。
屋中架了一小炉,有一锦袍中年人面带微笑,手中拿着小刀,一旁的菜篮之中则是摆满了新鲜的绿蔬。
炉子上,锅中清水沸腾,中年人将绿蔬放入锅中,将手中小刀放下。
一旁站着的手下,直到中年人做完了这套流程这才出口。
“城主,氓荡山那边如今七家齐聚,打好了营地,只等玄龟出现了。”
“氓荡山那边的大妖同样虎视眈眈,如今已经对垒上了......”
手下禀报道。
眼前中年人只盯着锅中的绿蔬,仿佛没听见一般。
若是让他人看了去,淅川城主温若尘竟是这般贪吃的模样,估计下巴都得惊掉。
“好,我知道了。”
温若尘连头都未抬起,点了点头。
手下似乎也有些无奈,接着说道——
“七家之中,目前是周家与秦家势头最甚。”
“周家新进多位幕僚,都是下郡有名的人物。”
温若尘脸上依旧不见表情,只是心中读秒,将锅中正好的绿蔬夹了出来。
“秦家的那位,最近似乎又新上了一境。”
“城务府与龙骧虎卫的人最近与秦家也走得近了些,您看,是不是要敲打一下?”
手下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到此处。
“他们倒是会察言观色......”
温若尘手中筷子稍停,眼神一滞。
“说到秦家,还有一事,要向您禀告一下。”
“小...公子入职了密侦司,是七队队长。”
“昨日又出命案,是陈家公子被害。”
“夏凉风让公子去接的案子。”
手下忽的想起来,顿时禀报道。
“不是说主犯已经被处决了么?为何还有人被害?”
温若尘脸上疑惑。
“抓人的是夏凉风,处决的是许盛强,这二人当初因为那事,可没少发脾气。”
手下提醒温若尘道。
温若尘一怔,旋即脸上露出苦笑,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想必那日是使了个障眼法将凶手买死买走了。”
“如今又出命案,夏凉风不愿凶手暴露,索性将旧事重提,拿灵均去打前锋?”
“狗东西,这是借我的势呢?”
温若尘喃喃道。
“那您看,要不要让公子莫管此事,或者干脆施压不让公子参与了?”
手下的连忙又问道。
温若尘思虑片刻,立马说道:“不用,灵均既然决定去密侦司。”
“那就借着这一次机会,彻底让灵均将名头打响,将望气养足!”
“你说得对,秦家...也该敲打敲打了!”
温若尘脸色一黑。
“大人,太过锋锐,恐怕过犹不及啊!”
手下接着说道。
“那就找个替灵均执锋的人!”
温若尘缓缓说道。
“是!”
手下会意,躬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手下方一出门,便遇上了温灵均。
“公子,今日怎得这么早便散值了?”
“我爹在里面吗?”
“大人正在等您呢!”
......
唰——
大门被推开。
“哟,这是我家大侦探回来了,快,爹刚煮好了茼蒿,快来吃些!”
温若尘露出微笑,手往桌下一掏,竟是一副碗筷。
温灵均脸色无奈,将屋中门窗打开。
“爹,我很不解,为何您总喜欢在书房吃东西呢?”
“此乃时刻把握均衡之道!”
温若尘笑笑,将碗筷放在桌前。
温灵均翻了个白眼,并未搭话。
“爹,我问您一件事情!”
“我最近接了个案子,是这样的......”
温灵均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自家父亲对面。
温若尘听得认真,并未打断。
“我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几人要集体改名,而那季不凡又为何要叛出淅川?”
温灵均盯着自家老父亲,脸色严肃。
“这事儿,是夏凉风的意思?”
温若尘放下手中的筷子,脸带笑容地看向温灵均。
“夏司尉?关他什么事情?”
温灵均脸色一怔,有些没明白。
“此事,你执意要管......”
温若尘端起一旁的茶杯。
“我已经在司尉面前立了军令状,必破此案,明日我们要盘查全城金丹强者。”
“噗~~”
温若尘一口茶水喷在地上。
“怎么了,爹?”
温灵均连忙递上了手帕。
“无事无事,你方才说那案子,按你自己的推测,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温若尘擦了擦手,笑着问温灵均。
“我想的是,那几人一定是触怒了季不凡的逆鳞。”
“而当时的季不凡并无报仇的能力,才出逃淅川。”
“一直到近日,有了报仇能力,这才回来,将几人杀之而后快!”
温灵均分析道,随后又皱起眉头:“可那几人为何要集体改名字呢?”
温若尘笑了笑:“若是我告诉你,密侦司中,有一暗箱操作,叫做买死钱,既花些代价将叛出死刑之人救出,换个身份活下去呢?”
“什么?”
温灵均脸色一震。
霎那间,所有信息似乎都汇总到了一起,温灵均想明白了许多。
“您的意思是,当初那几人便被判死,可是最后又被救出来了?”
温灵均脸色诧异地问道。
“没错!”
温若尘呵呵笑道。
“那这几人到底是为何被判死呢?”
温灵均接着问道。
“以秦家七公子为首,他们组织以人为炉鼎,炼婴童为丹相佐!”
温若尘缓缓说道。
“什么!”
温灵均眉头瞬间扬起,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竟是如此邪法,这样的事儿竟然能买死,还能被盖过去?”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温灵均气得脸色煞白,身体竟微微颤抖。
“爹,当初为何您不管呢?”
温灵均看向自家父亲。
“我管了啊,人也抓了,也被杀了,只是换了个身份活过来罢了!”
“等到我知道此事,已经是那凶手出逃淅川了!”
温若尘笑得无奈。
“所以当时连您都被蒙骗在了鼓里?”
“背后还有能人吧?陈家那几家不行,是七望之一?”
温灵均瞪大了眼睛看向温若尘。
“没错,七望之一,秦家第七子秦狱!”
温若尘没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好,很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温灵均拔腿便准备出去。
“回来,你这丫头,你就这么直愣愣去找他?”
“你拿什么抓他?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有证人吗?靠一张嘴便能抓人?”
温若尘大手一拘,将温灵均又抓了回来。
听到此话,温灵均愣住了。
时间久远,卷宗被改,证人都难以找到。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灵均点头道。
“灵儿,此事你可以管,我也允许你管,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
“此事,你不能冲在前面!”
温若尘同温灵均说道。
“为何?”
温灵均疑问道。
“你参与其中,秦家自然知道意思,能推出来给你杀的,他们自然会推出来。”
“若是你冲在前头,将狠话全说了,最终结果不尽人意,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温若尘皱眉看着自家女儿。
温灵均眼珠绕了一圈,旋即说道:“您是打算敲打秦家?”
“若是我冲在头前,便是代表您针对秦家?”
温若尘缓缓叹出一口气来,欣慰地看着温灵均,笑着说道:“七望之间,需要均衡,掌一城,便是均衡之道。”
“你以后无论是接密侦司还是我这位置,都要懂得,上位者,锋芒不必过甚,于己不利。”
“你要做的就是,表达自己的态度,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做便是!”
温灵均陷入沉思,脑海之中浮现出来一个一身正气的身影。
只见温若尘笑呵呵地从一旁拾起一把茼蒿放入锅中,嘴上喃喃道——
“治大国如烹小鲜呐!”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