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塔殿。
阵列入口一阵波动。
片刻后，便出现了一名中年道人。
那道人身穿一袭灰色道袍，梳着道髻，颌下一搓山羊胡。
被阵列传送出来之时，脸上还留着一丝惊愕。
待看到周围人投来惊诧的目光之时，这才缓缓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中年道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色，无奈地笑了出来。
“赵公之阵列，玄奥无穷，贫道佩服！”
中年道人朝着赵宗决拱手。
“老夫也不过只是痴长了些年岁，若问造诣，在你这般年纪之时，老夫远不如山人啊！”
赵宗决抱拳笑道。
中年道人哈哈一笑，心中也无郁结，也不似其他人一般待在殿中，凭风御虚，翛然而去。
“没想到，玄云山人都未能悟得阵列精髓。”
“相传这玄云山人本是东洲仙宗之人，寻仙访道来到了淅川，在玄云山上落下一阵，名为‘吾去矣’。
淅川城中多有望族闯阵试炼，迄今为止，二代、三代子弟之中无一人破阵。
他竟然也未能得到赵公的认可？”
下方之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如今已过七日，淅川能来之人都已试了一遍，阵中唯有四人，密侦司苏恒、夏凉风，叶家叶存新，天命院方慎行。”
“得赵公传承者便在这四人之中出现了！”
“夏凉风老道，乃四人之中实力最强盛者，目前来看，他赢面最大啊！”
“若是这么说，那玄云山人更是所有入阵者中，实力最强盛者，那他为何未能接下传承？这说明此阵列并非是实力最强者便能得到。”
此话一出，场上皆静。
忽的，有人幽幽说道：“你们说，若是苏恒得了这赵公传承，该是如何光景？”
听到此话，众人面面相觑。
“那其崛起之势将再无阻碍，有韩家与密侦司在其身后，便是淅川再添一门世家也不得而知！”
“若当真是苏恒得了传承，不日我便投诚于苏家，拜在苏察影门下。”
“此话可当真？”
“当真！”
“......”
一侧，韩御卿将众人所论全然听在耳中。
到如今这般年纪修为，他早已修到心如静水，可即便如此，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丝希冀。
“若这小子当真得了传承，淅川...便早也困不住他了！”
......
灵均阵列之中。
苏恒紧盯着画中的自己，额间满是汗水。
画中的自己立在断崖之上，三杆旗幡在续接到对岸的路。
如今，只有最后一尺。
只要再衍变一次，便能到达彼岸。
苏恒眼中袭击，那方世界的彼岸到底是什么？
过了这断崖，便能得了这方阵列吗？
想到此处，苏恒压住心头的激动。
只见画中人继续稳步向前，不多时，最后一尺被续接而上。
苏恒瞳孔微缩，怔怔地盯住跳到彼岸的画中人。
一落到彼岸。
世界再度变了模样，背后续接的阵列轰然倒塌，断崖消失。
好似是与过去做了一个诀别一般。
画中的世界再度回到之前，只是那画中人却变得不一样了，并非是模样，而是修为！
画中人的修为到达了二气金丹！
“这是？未来！”
苏恒忽的明白了过来。
“断崖便是重走来时之路，而断崖的彼岸便是瞻望未来？”
苏恒知道断崖为何出现了。
入阵之人以自身修为为基准，阵列之中的‘自己’修到了自身修为便到尽头了，若是无法续接断崖，阵列到此便结束了。
若是能够续接断崖，便能以阵列为镜，观看自己未来修炼的方向与走势。
“这阵列竟然还这般功效？”
苏恒大惊。
修道之人，能量桎梏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瓶颈的那份感悟。
无数人在筑基九重困顿一生，也无非便是心中不通达，久居郁结。
而画中人与本身乃是感悟共享。
“若画中的自己修到五气朝元，凝聚元婴，那岂非就是我自己亲身经历一番？
待到来日出去之后，我再修炼，只需照着画中人按葫芦画瓢即可修到一样的境界？”
想到这一点，苏恒目光再也不敢挪开一眼。
画中的自己所有的修炼轨迹都被苏恒看在眼中。
“以金气为饵，勾动水气......”
“原来第二气凝结的关键便在此处？”
苏恒顿时醍醐灌顶，仿佛下一步修炼之路瞬间找到了方向。
画中人稳步修炼，苏恒亦步亦趋，大有所感。
画中的世界在缓缓推进。
画中人学会了望气，进境飞快，短短时间之内便来到了三气金丹。
苏恒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一轮与现实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画中人也得了九幽精魄，得了厄途书怨箓，养了秦天为灵魄，与秦家立下四十九日之约......
画中——
画中自己与秦天凭虚御风，立在高天之上。
“苏恒，今日便是你我二人恩怨了结之时！”
“......”
这一战，万众瞩目，万人空巷，画中自己与秦天演了一出好戏。
苏察影大发神威，秦天跪地求饶。
秦家的威势一落千丈，苏恒的望气一飞冲天！
......
“这衍变的当真是有模有样的？”
苏恒见了这一幕，脸色惊讶道。
这阵列所推演，与苏恒之设想还真差不多。
苏恒思索间，画面一转——
氓荡山外。
一只遮天蔽日的玄龟以天空为海，缓缓浮游而来，背负一尊巨大的秘境。
那一日，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画中人借此五气朝元，成就元婴。
......
“玄龟果然还是在氓荡山出现么？我将在那日成就元婴？”
苏恒皱起眉头，喃喃说道。
唰——
画面再转。
那是一座五彩神庙之前，白玉铺就的广场，神庙之顶乃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龙头！
“二郎，快走，莫要管我！”
是宁瑶嘶哑的悲呼。
远处，流血浸染了白玉，苏澄的躺在血泊之中，早已没了气息，眼球之中，爆裂的血丝将双眼染得一片殷红。
神庙门前，一头巨大的赤火鸠被人用长矛钉在了门上，气息浮若游丝。
......
“这是？应龙秘境？”
苏恒见到此处，心头一惊。
画中自己的亲人尽皆死亡，画中自己的情绪让苏恒感同身受，只觉得一阵悲恸传来。
“会是这样的下场么？”苏恒陷入沉思，喃喃道。
画中最后一转。
世界皆寂静，一方青山，几堆坟冢。
画中人立在天地之间，哭瞎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