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以后靠你了
早朝后，两帮派系的人都各自和自己的人凑在了一起。
以太子为首的官员，下朝后都去了太尉府，而以三皇子为首的都去了尚书府。
“各位大人，且先喝一杯茶，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今日之事我们来说说自己的看法，现在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我们得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太尉大人李自清皱着眉叹说道。
此时的众人都是一脸菜色，都还未从早朝上的压抑气氛缓解过来，就算此时只是想想都能让人心神俱震。
“现在出现的各方问题都不是好办的差事。不管去哪里都会是个麻烦事，哎，自从皇上开始醉心于炼丹了，这脾气也跟着大了，再这样下去，以后我等怕是日子会更不好过了。”中书令谢共秋满面愁容的说道。
“听说，教皇上炼丹的那个道人还是皇后举荐给皇上的吧，以前的皇上从没有朝我等大臣发过火，做事也从来都是英明果决，现在。。。。。。哎，终是炼丹误了他啊。也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心思。”左尚书顾知衡仰着头满目颓废的说道。
而他的话，大家都不敢去接，即使这里面的都是自己人。
“现在不光是我们的人不好过，三皇子的人也是一样，我们还有太子撑腰，三皇子可是从来不管他们。这样相比之下我们还是安全多了。”太尉李自清悠悠道。
几人对他的话都是赞同的，或者说当他们被李自清忽悠这上了太子的船就学会了自我催眠了，他们都知道太子是德不配位的，府内姬妾成群，没有真才实学，整天就会和几个皇子们内斗，窝里横，真的有事他是扛不住的。要不是因为皇上和皇后对他的宠爱，和从小自己亲自教导的感情跟别的皇子不一样，相信任何一个皇子都会比太子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
“太子到。”太子身边的内侍如安低声叫道。
几人见太子到了便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都齐齐站起来躬身作揖道：“参见太子。”
太子是很喜欢和这帮朝臣搅在一起的，因为每次和这些人在一起都能给他一种被吹捧，被簇拥被需要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他已经是太子了，但在皇宫里他还是都夹着尾巴做人的，他清楚的知道皇上对他的爱是不足以支撑他能坐上皇位的，他也清楚，只要三皇子点头，太子之位就会立刻移到三皇子头上，他不是不想杀了三皇子以绝后患，但是他不行啊，能力上他确实不配和三皇子相比，睿智明理上更是比不得，治国之才，他都比不上，也许他能比的就是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装乖巧听话，讨他们欢心了。
太子见几位大人都是一副谦卑模样就心中窃喜，他正了正心神，淡淡道：“各位爱卿起来吧，早朝上都辛苦诸位了，我已经听说了早朝上的事，诸位做的对，我们一定要压制住三皇子的人，如果我们不提前推出他们的人去赈灾和查贪污案，那也肯定是会被他们的人举荐的，现在这样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好过我们这边的人被拿捏的好。父皇现在虽还没有定下谁去，但是我们的人和他们的人一起去就算是赚到。”
几人听着太子的话，心里不禁的阵阵发寒，这是他们追随的太子啊，怎么就没有想过保全他们了，为了自己的利益总是能毫无顾忌的利用他们，把他们丢出去。他们面面相觑，却也不得不先放下心中的那些成见来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与太子等人不同的是，三皇子这边，他们都井然有序的商量着，怎么应对皇上的针对，和如何打击太子党的同僚。他们的战略就是一致对外，先保全自己人，别的都可以慢慢计较。
虽然他们的会议三皇子从不参加，三皇子也不曾说过任何承诺，但跟着三皇子的人都是自发的想跟着这个人，如宰相那般，从未得到过三皇子的任何表示，但都能自觉成为三皇子一党的人，不是冲着他会不会成为太子去的，也不是因为三皇子的身份，而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是值得交付的，大臣们常说，如果三皇子没有生在皇家，那么天下一定是会大乱的。论治国之道，论品行，论对臣民之心，他都是天下佼佼者，有统一天下之大志，这样的人，又生在皇家，却对皇位嗤之以鼻，实属天下人的损失。
刚到家的张谨言就被宰相叫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二人都是满脸的焦急和慌张。
张谨言见父亲不说话，就更不敢开口了，他安静的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等待着被批评，被责备。
“你怎么看今天早朝上皇上的态度？他的心思你可能琢磨出一二来？”宰相淡淡的开口道。
张谨言本来是在安静的等待着来自父亲的批评，不曾想没有责备他，反而在问他皇上的心意，这让他心里有点看不懂了。他能说他没有揣测到皇上的心思吗？他不能吧，毕竟他是背着父亲进入侍郎的，现在被皇上针对他也是不敢有怨言的吧但父亲都问了，他得回答吧。这样想着，他便沉吟道：“父亲，以我之见，现在皇上并没有针对我们任何一个人吧，他现在只是想看看哪些人属于三皇子，哪些人是追随太子的，虽然皇上给我们的感觉是处处为太子考虑，但是做起事来都是在给三皇子铺路，他这样做好像是对两人都一样的看好，但又不是，现在就是还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着张谨言的分析，宰相没有评论他分析的对错，只是看了看张谨言，示意他继续。
张谨言看父亲这样看着他也是心里发慌了，他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呀，父亲是什么意思？
这样想着，他便在心里暗自思量了一下，捋了捋措辞，便缓缓问道：“父亲可是知道什么了？”
宰相见张谨言这样说才勉强露出一抹浅笑。
他慢慢的走向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的那颗大杏树，悠悠道：谨言啊，以后我们宰相府就得靠你了，如今我老了，也护不住你和你妹妹了，从前我忠心于皇上，皇上看的见，现在的皇上猜忌，多疑，他的皇位从来都不是想传给三皇子和太子的，他只是想有人来帮他铲除异己而已，他希望所有人都忠臣与他，可是他又觉得身边的人都有异心。他让太子和三皇子成为对立局势不过是想知道哪些人的心不再忠臣于他了。
说完这话，宰相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棵大银杏树上，看着那些随风摆动的银杏树叶，被风吹的纷纷扬扬，到处都是，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信心满满的自己，当初的他还不是宰相，只是个小小的尚书，当初的皇上也还只是兰平王，他当时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帜逼宫，而那时的我一心助他，为他筹谋，做他内应，在他带兵入城时，为他打开城门，迎他入城，陪在他身边，直至他坐上龙椅，我以为，凭着我的一腔孤勇和一片赤忱，他对自己是另眼相待的，但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十几年就磨灭了自己和他的所有感情。他突然回忆起他还是兰平王时，曾信誓旦旦的说，“往后我若称帝，你便是我唯一的宰相。”时间啊，好不经用，抬眼已是半生。
罢了他收起眼神，也没有再去理会还在一旁发愣的张谨言，便自顾自的转向书桌旁坐下，他想在最后努力一次吧，再努力一把让皇上看见自己的真心。他要给皇上写折子，他想要让皇上知道他的一片赤忱还在。
张谨言看着刚刚还在黯然伤神的望着银杏树发呆的父亲，这会儿怎么就突然神情高亢了呢？
他急忙走至书桌旁，仔细的看着父亲一笔一划的写着，“臣，张景修：今日有事启奏。”
看到这里的张谨言立刻双手按住了奏折，他知道父亲上书从不写自己的名字，因为皇上说过，他是唯一的宰相，他可自称宰相。而现在，父亲的奏折竟然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到底发生了何事让父亲会有这般操作，他不懂，但他知道，此时的父亲定然是不冷静的。
他一边死死地按住奏折，一边拼命的劝说道：“父亲，父亲，奏折什么时候都可以写，你先歇歇，冷静一下，我们再写这个奏折，父亲，我们先缓缓。”
而此时的宰相好像被唤醒了一般，他直直的站在那里，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张谨言，正要开口，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猛地一抖，突然喉头涌上一股腥味。
“噗。。。。。。”
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血渍四溅，刚写的奏折被浸染的一片鲜红，再也看不清任何一个字迹了。
张谨言看着如此情景瞬间都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吐血。
他连忙手忙脚乱的将父亲扶坐在椅子上坐好，又慌慌张张的转身给父亲倒水漱口，他很害怕父亲会出事，他一边帮父亲轻扶胸口顺气，一边朝着书房门外大喊：“快来人啊，快去请御医。”
守在小院门外的贴身护卫墨玉，很快就赶了进来，见自家老爷这般情况便赶忙拱手道：“少爷先看好老爷，我这就去请太医。”说完便连忙转身跑出去，他先去夫人的小院通知了夫人，再去宫里请太医。
宰相府因为宰相吐血了，引起了好一阵骚乱，好在，经太医诊断是，郁结于心，心气不顺，可能是受了刺激才直接吐血了。太医开了几副药，叮嘱卧床静养，便又匆匆离开了。
太医走了，房间的几人都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张母看着躺在床上的宰相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只觉得她命好苦，女儿丢了，现在丈夫也这般模样，她身形微晃，再也忍不住的扑到床边，大声的哭泣，拍打，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出心里积压已久的痛苦。那本就憔悴的脸，此时满是绝望和痛苦，涕泪横流，几近崩溃。
她突然好恨，那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要将她拖进万恶的深渊，她好恨，她恨皇家人的无情无义，也恨他们的满腹猜疑。
可是，即便如此，她除了哭喊，好像再也没有任何办法，来帮忙解决眼前问题了。
张谨言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还在昏迷的父亲，和满脸泪痕的母亲，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不想让他进入朝堂了。
安顿好了一切，张谨言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那方小院，他看着小院的外门头上那悬挂着的匾额。
停住了脚步，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仰着头看那匾额上的字，看了好一会儿，嘴里还低喃着：“青玉轩，青玉轩。”久久未曾回神。
其实，这匾额的名字之前不叫这个的，在之前还叫“听雨轩”的时候，张晚星来他院子玩，突然看见匾额上的字，便嫌弃这名字太浅显了，不够深意，然后就被她连哄带骗的改成的青玉轩。当时只是疑惑，这名字都叫了好多年了，之前又不是没有看见过，怎么突然就嫌弃了呢？只是妹妹说不好，他便依着妹妹的心意罢了，反正都只是个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张晚星当时哪是真的嫌弃他这名字太浅显，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名字在她的现世，是有家KtV的男厕所叫听雨轩，天知道，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牌匾上的名字时的心情是多么无语吗？有种串门闯进厕所里的感觉，这怎么想怎么奇怪，事后她还和陈安然笑话了好久。
良久，张谨言才缓缓的收回目光，进入了小院。
只是现在再看着这匾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他很想妹妹，可是三皇子不说，他自己也能力有限，也就无从得知。他不敢将此事告诉母亲，怕母亲会更操心，他想待一切安顿下来，再同母亲说。现在的家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也好久没有人再甜甜的叫过他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