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老道士忽然笑了笑,看着许长卿道:
“我本以为,李青山那剑‘不问天’,已是人间剑意第一,如今看来,怕是地位不保了。”
他口中的‘不问天’,正是当日玉龙坪上,李青山斩断十八道囚天锁的一剑。
许长卿皱眉道:“为何他从未与我提过这些事,也从未见他出过那一剑。”
老道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自从剑山分别后,我便再未与他见过面,他后来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了。”
“当年他作为剑山的秘密底牌,始终都被暗中培养,并未声张,便是在山中,也无几人知道他的厉害。”
“而对于剑山而言,这段故事,也不太光彩,因此便没让它流入江湖,而李青山自己不说,恐怕便是还未释怀吧。”
“至于他为何不再出那一剑……”
“因为他做不到。”
“做不到?”许长卿眉头微皱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李青山在剑道上,还有做不到的事情。
老道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当年的李青山修为虽不高,可那一剑的剑意,的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他自己,都无法再出第二次。”
“剑修剑意看剑心。”
“或许是那日之后,李青山的剑心,便多出了一道永远无法修复的刻痕。”
“他是如此,但你,绝不可如此。”
老道士缓缓走出三清殿外,看着遥远的方向,沉声道:“那只大妖,在皇觉寺北塔之下。”
“但皇觉寺布局森严,所幸世子妃替你绑走了世子殿下,如今王府众人,大多都在皇觉寺外搜寻。”
“什么?”许长卿眼睛微眯:“你怎么知道。”
“我乃此方守护神,自然知道。”老道微微一笑,神情迅速变得严肃,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记好。”
“两刻钟后,皇觉寺会有一次换防,此时守卫最为松懈,你可趁虚而入。”
“进去之后,守卫依旧森严,硬闯不得,可从东南塔下的河中偷渡,直达北塔。”
“但这河中栖息着一种名为“噬魂鱼”的凶兽,专食修士魂魄,凶狠异常。”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枚棋子,道:“这鱼畏惧山水正神,而这枚棋中,藏有我一道真气,但仅能用一次。”
许长卿接过棋子,抱拳道:“多谢!”
“不必言谢。”老道士摇了摇头,道:“你解了困扰我多年的局,乃我之恩人,若有机会,我定要与你多聊几句,只是如今……”
他低头看了眼。
道袍上、四肢上、乃至皱纹横生的老脸之上,皆出现一道道裂痕,法相犹如风中残烛,已摇摇欲坠。
许长卿沉声道:“是我那一剑?”
老道士笑着摇了摇头,带着许长卿,踏出三清殿,缓缓朝观外的方向走去。
“多少年来,我画地为牢,待在这区区一观之地,说是山水正神,有权有势有修为,但偏偏却最不自由。”
他回头认真地道:“从今往后,你若是听见谁想着做昊天宗的山水正神,麻烦告诉他,这破活儿,他娘的狗都不干!”
许长卿哑然失笑。
两人已走到三清观门口。
远处传来着林品天等人战斗的声音,但已看不见踪影。
老道士转过身来,朝着三清殿的方向,深深一揖。
许久后,他才重新站起,看向观外,苍老干涸的嘴唇勾起一个弧度。
“天都黑了,真扫兴。”
话音落下。
他一脚踏出门槛,道道裂缝之间,大放光芒。
哐当!
老道法相,顷刻间化为粉碎,变成一缕缕金色微光,随风飘散。
许长卿面无表情,朝他行走的方向,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他便踏出门外,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
林品天的五雷符在林婉清脚边炸开,她踉跄后退,道袍焦黑一片。
墨从心哆哆嗦嗦地举着半截桃木剑,被逼到墙角。
“林仙子,送你青鸾玉簪时,你可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林品天指尖夹着张爆裂符,微微一笑,“如今为了这泥腿子,竟甘愿当他的走狗?”
林婉清抹去嘴角血渍,剑尖在地面划出火星:“你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是啊……”
林品天突然甩出三张缚灵符,金锁瞬间缠住墨从心脖颈,“就像现在,他在你们身后当缩头乌龟,而我,将会把你们三个人,一起活捉带给峰主!”
墨从心被勒得满脸涨红,却突然啐出口血沫:“若是许兄没有受伤,你连让他出剑都不配!”
“找死!”
林品天眼中凶光暴起,爆裂符直取墨从心面门。
符火即将炸开的刹那,一道剑光劈开夜幕。
少年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醉仙剑轻轻点在爆裂符上,符纸竟如冰雪遇阳,无声消融。
林品天瞳孔微缩,暴退数步,拉开距离,定睛一看,却是面露冷笑:“真是说废物,废物就到!”
“来得正好,我还怕你跑了呢!”
说罢,他手中再多出几张爆裂符,正要散开。
然而,许长卿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便已到他面前。
“你的符,”许长卿剑锋抵住林品天喉结,“话太多。”
林品天瞳孔骤缩,袖中暗藏的符纸尚未激发,便只觉喉咙一辣。
他呆呆地低下头,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符纸如落叶般散落。
“你的确不配我出剑。”许长卿收剑入鞘,道:“但我不想浪费时间了。”
林品天跪倒在地,捂着喉咙,沙哑道:“你......你以为赢了?胡峰主在皇觉寺布下天罗地网,你救不了那只妖!”
许长卿声音冷如寒铁:“那就让你看着,我怎么把天罗地网撕个粉碎。”
话音落下,只听咔的一声,林品天脖子被猛然扭断,失去最后一丝生机,无力地倒在地上。
“许兄!”墨从心惊喜地跑上前:“你……你拿到了山水气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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